2018年10月21日 星期日

[小狐三日] 即使末世依然要填坑 (1)


  故事經常是由一位旅人開始的。

  不再和煦的烈陽炙烤著整片大地,蒸騰的熱氣扭曲了視線所及的一切,將滿目瘡痍的廢墟變成了一片虛幻視界。這裡曾經是人類文明上最繁華的城市之一,如今卻只是個破爛的大型垃圾場,就連老鼠都看不到蹤影。

  忽然間,一輛靛藍色塗裝的重型機車悍然出現,它震動著隆隆的沙塵,以藐視世間的姿態呼嘯闖過這一路死寂。重型機車上的騎士戴著全罩式安全頭盔,穿著一身利落的銀色套裝,將那些刺眼陽光盡數反射開來,像一條銀帶般流過這片斷垣殘壁,彷彿他是這個世界的王,巡視這荒蕪而廣袤的領土。

  西元2205年,末世後30年,人類這個物種尚未滅絕,還在這片土地上掙扎求生。
  新的紀元開始計算,竟不是因為偉人誕生,也不是新的帝王登基,而是由於一場失控的核子戰爭。核反應爆炸時的耀眼光芒煌煌皓皓,如此巨大的能量引來了末世的開端。天搖地動,地殼崩落湧出了滾滾岩漿,無數的灰燼從這個星球的深處升起,一連串的連鎖反應污染了環境和飲水,地球自此不再適宜人類居住。

  這場戰爭的爆發並非毫無前兆,然而結果卻沉重得令人無法承受,曾經繁華的土地回歸沉寂,被捲土重來的自然再次佔領,人類總算把自己逼上了末路。

  曾經目睹人類的科技突飛猛進,也見識他們如何自尋死路,身為被這場劇變驚醒的老古董,三日月宗近選擇了袖手旁觀。他存在的時間太過漫長,甚至早已學會不再慶祝自己的生日。他把整個末世當成自己的遊樂園,隨心所欲行走在這個大地之上。

  你問他是誰?他早已沉沒在人類的歷史中,他是連血族中的長老也不敢提及的存在,他曾經手握無上權柄,而今……只是一個手無寸鐵的旅行者罷了。

  當然,重型機車可不是「鐵」。

  在這場浩劫中,血族的傷亡比例遠遠超過人類,連陽光都要小心的他們更無法在如此強烈的輻射下存活。三日月宗近親手收拾了幾個後輩的殘灰後,就打定主意踏上旅途。他想試試看,究竟他與這個世界是誰先滅亡。

  於是他開始了自己一人的旅程。末世剛到來時,人類社會面臨了毀滅性的崩解,至今在廢棄的城市中仍能看到發黑的血跡或彈孔。三日月宗近騎著他改裝過的重機,轟然駛過殘破的街道,毫不在乎是否會引出什麼意外——被輻射影響變異的生物若是稍有智慧,就會被他的氣勢所懾潛伏不出,更別提只有本能的獸類。他就像古老的恐龍那般轟隆隆經過,一切生物避之唯恐不及,隱藏在黑暗角落的倖存者悄悄覷著他,所有在這種時刻依然大搖大擺行走的都是強者,不會留下能偷襲的破綻。

  他並非漫無目的地遊蕩,他為自己在這段可預期的漫長時間裡找了個小樂趣。經過了幾個街區,他才在一條巷子裡發現他的目的地:一間堪稱完整的獨立書店。泛黃的招牌在牆壁上搖搖欲墜,它沒有被人類與變異獸的戰鬥波及,也逃過了倖存者粗暴的搜索。書店裡沉積了一層厚厚的塵埃,就像個過時的藏寶洞,沒有哪個探險家捨得多看它一眼,而現在,它總算迎來了久違的訪客。

  三日月宗近跨越過地上凌亂的書籍和書架,30年前人類逃亡時的痕跡仍歷歷在目,這些紙製品還沒有被拿去當作燃料已經很好了。他梭巡了一週,這才找到了連載雜誌櫃,那些泛黃褪色的書刊裡有著他的目標——一本即使在末世前也即將腰斬的推理月刊。

  在末世裡,除了他大概也不會再有人有這份閒心逸致特地去找一本小說。他順利找到了想要的期數,翻開到印刷著〈稻荷大社連環殺人案件〉的章節,興致勃勃地追起他的最新進度。

  雖然沉迷於推理小說的血族非常不可思議,曾經落在他手上的人命無計可數,只差不能媲美傳說中的東京死神,但三日月宗近就是喜歡這一口。古典的設計詭計在神聖的場所鋪張開來,鮮血橫流,褻瀆了神明的領域,訴說屬於人類的愛恨糾葛,多麼符合血族審美的荒誕不經。

  他開心地露出了森森白牙,眼底那一輪銳利的新月閃爍不定,彷彿喝到了最甜美的紅色佳釀。

  只可惜這是篇連載小說,而連續多月的尋找,也沒能讓他找到刊登結局的那本月刊。

  ※

  小狐丸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普通人,末世來臨那一天,他才剛被編輯下了死線的最後通牒。編輯求爺爺告奶奶的,只差沒上吊在他電腦前以死明志,就是求他把檔案交出好直接送印刷廠。他們還在電話兩邊僵持不下時,一陣突如其來的怪風便摧毀了這一切。

  他甚至沒印象發生了什麼事,當恢復意識時他所在的樓層早已成為一片廢墟,他被毒辣的陽光照醒,從滿地殘渣中慢慢站起,愣愣地看著沾滿了紅色血跡的玻璃碎片。他知道自己一定有哪裡不對勁,好熱,是因為陽光還是發燒了?心跳得太快了,砰砰直跳彷彿剛擠上滿員的末班電車。還有自己身上那些殘破的衣服,幾乎沒有了蔽體功能……他跳了起來奔向臥房,祈禱衣櫃仍然健在。

  彷彿被什麼從外衝破的牆壁呼嘯進淒厲的風聲,再也沒有什麼捨不得的寶貝了,除非有誰還能從殘骸中依稀拼湊出它們原本的模樣。

  整個城市皆是如此。

  末世之後,人們自稱為倖存者,後來又叫那些第一代建設避難所的人為開拓者。本職是寫作的小狐丸自忖在這個環境下沒什麼謀生能力,只多少還算有些力氣,從一開始就打算低調地活下去。

  即使是到了這個時候,人類最大的敵人依然是自己,秩序剛剛崩毀,那些慾望和惡意傾巢而出,話語權立足在力量和物資之上,其他都必須退讓。

  混雜的粒子波動屏蔽了人類對外通訊的手段,第一個星期大家還在觀望,第二個星期就火災和搶案紛起,第三個星期慢慢組成新的團體,第四個星期人們因為接受了過量的輻射開始死亡。

  又是另一個慘劇的開始。

  全世界的人口從戰爭發生以來銳減至二分之一,能夠防輻射的設備頓時變得炙手可熱,等人類熬過了第一波輻射的威脅,在未來等著他們的還有各種畸形胎兒和物種,癌症病變在每個人體內安靜潛伏。

  土地無法耕種,流水不能飲用,下一代岌岌可危,人類終於認識到自己在末世時面前渺小如斯。

  由水泥和鉛板拼湊搭建的簡易居所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將是他們的家,直到核衰變到能安全出門的時候,知識的傳播變得困難,人類的社會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回到最原始的時代,小狐丸一邊感到無法置信,一邊又覺得驚恐。

  他很幸運地在一開始便加入了一個避難所,成為以勞力換取生存資源的一員然而沒兩年就發現了自己與他人的不同之處。這當然是修飾用詞,他似乎特別……不顯老,當其他人都因為生活和輻射而顯得格外滄桑時,他那一頭令人驚艷的白色長髮仍保持著水亮光澤,彷彿昨天才剛上過髮膜一樣;臉上也沒有任何曬傷或輻射斑,縱使他每天都必須出外尋找資源。

  這陌生的世界對人類並不友好,中午的太陽太毒辣了,夜晚又過於寒冷,他們能利用的外出時間只有清晨和傍晚兩個短短的時刻,超商和賣場裡的物資很快就被搬空,公眾場合和民居也幾近被搜索一空,他們正想辦法善加利用那些曾經過剩的資源。

  另一套道德標準開始建立,當第一個母親因為自己畸形的孩子哭泣時,他們也發現了某些人開始擁有特別的能力,一些傳言在風中散開,這個時代屬於毀滅,也同時屬於英雄。

  有些人跑得特別快,有些人更有力氣,甚至有些人可以看得更遠、可以聽到細微的聲音,雖然還沒有到達非人的程度,但也已經振奮了幾乎絕望的人心:在這場災難中終究看到了某些機會。

  小狐丸便混在這些人當中,假裝自己是個力量異能者,他很清楚這不是什麼恩賜,因為他看得到那些人的腦子裡都長了奇怪的肉瘤。話又說回來,能看到那些東西的他不就更是個怪物了嗎?

  因此他依然沉默,直到他終於知道自己從來都不是個人類為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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