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17日 星期一

[小狐三日] 即使末世依然要填坑 (9)


  時隔數日再一次搭乘三日月宗近的重機,小狐丸不甚習慣地調整了背上十字架的位置,三日月宗近說了,在這次任務中他要學會用武器——而不是自己的爪子——進行戰鬥,別一照面就把自己的底牌盡出,才有機會活久一點。

  這是小狐丸加入組織後第一次執行任務,正式的報備程序都不可免,小狐丸額外取得了一套政府配給的裝備,裡面除了有急救設備,還有緊急聯絡道具,至少就算要收屍也知道該去哪裡找人。


  三日月宗近並花了些耐心向他說明本次任務的細節,因敵方有讓我方一整個小隊淪陷的戰力,他們的目的只要找到行蹤成謎的正副小隊長就好。

  話雖如此,或許是被三日月宗近一派雲淡風輕的態度影響,小狐丸下意識地認為這次任務不過是三日月宗近用來放風的藉口,他更多的心思落在別處,例如吸血鬼為狼人訂做了十字架當作武器,這件事的荒謬程度聽起來簡直像是某個狂熱教派的最新傳教手法。

  等重新回到充滿汙染和輻射的地表,被迎面襲來的霧霾徹底淹沒,小狐丸下意識地屏息才發覺自己已有了完善的防護,他恍惚想起,這個曾經迫害過他們的宗教已經銷聲匿跡很長一段時間了;而他正跟在傳說中的宿敵身旁,沾他的光享有前所未有的特殊權利。

  比起人類曾居住的都會地區,末世對山林的影響要小得多,也因此那些在人類過度開發中倖存的山林成為了精怪天然的庇護所。他們這次的任務目的地便在那重重山巒之間,走山路過去要費上不少工夫,但第一次的空中探查失敗了,三日月宗近說。這件事本來與他們無關,只是後續又派出的地面探索小隊又損失慘重,這才有了這次任務。

  依那個小隊長認真的個性,絕不可能失聯這麼久,大概是被什麼困住了。三日月宗近說,這一帶你還沒來過吧?

  小狐丸搖了搖頭,他往常都是靠給普通人打工度日,這種杳無人煙的地方可找不到工作。

  為什麼呢?三日月宗近興致勃勃地問,他就可不想跟凡人長時間相處,不僅必須長期壓抑食慾,那些血食更是難以下嚥,相當程度上影響了他的心情。

  因為……那是我該生活的地方。小狐丸也說不出所以然,他的自我認知一直沒有跳脫人類的概念,即使是知道了自己真實種族的現在,他的想法也不過是從「同類」變成了「同伴」,明明人類是多麼麻煩的生物。

  脆弱、短命、短視,甚至愚蠢。但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會用盡全力不擇手段掙扎存活。

  小狐丸在避難所的時期非常受歡迎,他強大的力量和英俊的外表使得他在男人和女人間都相當吃得開,不管是為了強者的庇護,或是為了優良的下一代,人類的繁衍焦慮在此時達到高峰,因此小狐丸從來不缺工作,卻也總是獨自行動。

  三日月宗近聽完了小狐丸敘述的幾個經歷,毫不同情地哈哈大笑,狼人強壯的體格確實可以是好隊友,或者好丈夫。三日月宗近拭去了眼角可疑的水光,他很喜歡這些打發旅途無聊的小故事,讓他險些忘記自己之前是怎麼獨自生活的。

  在三日月宗近的指揮下,他們在正午前便找到一個山坳處紮營下來,然後便一直待到了入夜時分,人類發明的簡易野營設備,加上兩隻不能輕易招惹的怪物鎮守,讓領地被侵擾的巨大夜梟也只能咕咕抱怨幾聲,縮在枝椏上乖巧如鵪鶉。

  僅僅是打發時間的閒談,卻感覺到彼此之間的氣氛融洽,這樣的生活顯得太過安逸,彷彿這數十年來所遇到的困難都只是一場較為嚴苛的生存遊戲,但小狐丸心裡很清楚,這是他有幸遇上了三日月宗近才得以享有的待遇。

  而他很快便會知道,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

  隨著天色變暗,山林裡變得越發熱鬧起來,各種在末世存活下來的蟲蛇鳥獸鑽出巢穴開始覓食,三日月宗近這個正統的夜行性動物也站起身來,一雙燦爛的眼眸熠熠生光,催促小狐丸收拾妥當繼續上路:這是野獸們活動的時刻,也是他狩獵的時機。

  他們一腳踏入了這甦醒過來的暗夜森林,冷冽而腐敗的空氣在樹梢吹襲,彷彿在警告外來者逾越了邊界。三日月宗近這樣的行動雖然不合常理,但小狐丸並沒有出聲質疑,他跟隨著三日月的步伐,隱蔽著行蹤在草木之間潛行,若說一人的氣息可以令一山鳥獸鴉雀無聲,那收斂起聲息也該能夠在長滿獠牙的野獸前從容經過,這是身為獵人應有的素質。

  路過龐大的角鹿和身軀如小山丘的野豬,穿過雙翼展開能遮蓋半個天際的巨鴞底下,他們就這樣急行軍了半個鐘頭,直到在一個長滿了藤蔓的巨大白色鳥居前停下腳步,正正面對一道悠長望不到盡頭的青色石階。

  小狐丸正有些驚疑,便聽到三日月宗近說:「好像一直沒跟你說,任務地點是間神社。我覺得對你卡稿的情況挺有幫助的,對嗎?」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不會太有針對性了嗎?小狐丸先是錯愕,繼而默默按捺下了滿腹苦水,三日月宗近果然言出必行,這趟是出來「采風」的啊,他還以為是……

  小狐丸對此事避而不談,決定不給三日月宗近任何調侃他的機會,仔細觀察了十步之外的鳥居後說:「這間……神社的情況好像不太對勁?」

  「是不太對。」三日月宗近笑了笑,他沒有再對小狐丸施加壓力,他伸手從樹叢中招來了幾隻黑色的小可愛,但見牠們抖了抖身子,在三日月宗近的手指間留戀地繞了幾圈,然後才拍著翅膀飛向鳥居。

  小狐丸眼睜睜看著那幾隻小蝙蝠才一進入鳥居的周圍後便瞬間消失無蹤,連絲毫漣漪都沒驚動,就像被抹殺了存在一樣。

  「喔,是異空間啊。」三日月宗近的聲音聽起來卻似乎不是很驚訝,「難怪無法傳消息。」他先取出小狐丸意外眼熟的簽字筆和筆記本,刷刷在紙上寫上寥寥幾句,接著那頁紙張便帶著字跡消失在小狐丸眼前。

  「好了,這樣至少我們出不來時,他們還知道要怎麼找到我們。」三日月宗近笑瞇瞇地收起了他的魔法表演,他再問了一次小狐丸:「我也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情況,你要一起進去嗎?」

  「……當然。」小狐丸調整了站姿讓自己看起來有信心一些,「我是不會讓您獨自一人面對未知的危險的。」

  即使明白小狐丸的話語中真實性有多大,三日月宗近依然開心地收下了這句窩心的誓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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