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面對幫中會議,四無君收斂起在外界時的強勢氣焰,以必恭必敬但不失立場的態度回答幫中大老提問,從一開始的計畫到投資了多少資源在九州,越說上位者的臉色就越難看,氣氛凝重得如雷雨前夕,滿室的黑色西裝更是加深了肅穆氛圍。
身為事件的籌劃者,結果卻成為如此。雖說是外力介入而不得不然,但終須有負起責任的人。
就在大老在討論後,清了清喉嚨準備對四無君做出懲處時,會議室的門忽然被推開,走進了兩位令所有人錯愕的人。
久未露面的聖哥叼著纖細而燃著紫煙的菸草,身上披著米白色的長風衣,身後跟著的,是有一頭美麗暖黃髮絲的沐流塵。
暫且不論聖哥為何會突然出席,在場人除了少數核心幹部外,許多人對沐流塵是聞名不見人,卻仍在第一時間了解了他的身分。
這二位不速之客在還沒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便走到了馬蹄形會議桌的中心,聖哥大剌剌坐下讓座出來的皮椅。
這時大家才如大夢初醒,所有人連忙站起立正,恭恭敬敬向聖哥鞠了個躬。「老大,我們不知道您今天會過來……」一個下屬在敬禮過後立即尷尬向聖哥解釋,「沒有前去迎接是屬下失職!」
反觀聖哥漫無所謂地隨意擺了擺手,拿下了銜在口中的菸捲,淡淡說:「都站著做什麼?坐下吧。」
又是一陣紛亂聲響起,眾人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沐流塵站在聖哥身側替他接去煙灰。深深吐出一陣白煙,聖哥瞇眼看向站在桌前醒目挺立的四無君,卻對著其他人開口:「這次事情就算了。」
「老大!」身旁的部署訝異連忙說,「但是……」
「你們也不想想對方是什麼來頭。」聖哥瞇起了眼,輕聲危險說:「日本第一幫派,九州不過是他們表明主權的小地罷了,你們要去爭什麼?」
「四無君。」直接點名,聖哥抬了抬下巴,「這次可以饒你一次,但你要將功補過。」
「是!」四無君立即應聲,但眼角餘光仍是偷瞄著沐流塵,他微微低下頭一臉冷漠,彷彿萬事與我無關般將自己隔離在這個空間之外。
「這裡是新配方,拿去試用。」示意下,站在門邊的屬下拿了一個公事包給四無君,「我一個月後要看到成果。」
「是。」接下公事包,「感謝聖哥給予這次機會,四無君必會戮力達成。」
「那這次事情就這樣吧。其他人都下去,我還有事。」聖哥揮手示意,將核心成員以外的人全都遣出了會議室。
看似隨意,卻有不可違背的氣魄。離開會議室前最後一眼,四無君默想,他還缺少很多東西,足以取而代之的要素。
藉由為組織吸收新血,四無君利用機會招攬下屬,將幾個深具潛力的新人收歸麾下,如歿鋒、武咸尊、百朝臣、煙花客、冰川孤辰等,這些人在日後對他的計畫施行有很大助益。當然還有些被後人所提及的人物,如明月心、紫月揮虹、冰心血魄、命世風流等,或早或晚,屬於四無君的勢力悄悄壯大。
因為聖哥研製的新藥,其他幫派的底盤開始動搖,再利用這個時機擴大地盤、跨涉領域。在四無君經營下,幫派的勢力開展了一個新的局面。
與地下軍火商結盟、收納走私戶,建立起一個粗略的系統。在聖哥之下的第二個名字,非四無君莫屬。
雖然他的手段似乎強硬了點,不降則滅,無二話可說,致使有些怨言開始暗地流竄,甚至還有些小幫派聯合起來負隅頑抗,為求得一線生機。但四無君以更高壓的方式將動盪壓制下來。
雖然是條人人恨不得食之的大魚,藉由沐流塵的關係,他與白道處於微妙的平衡狀態,可用人脈鮮有人能比,但相對也得對那邊做出交代。在半合作的情況下將事業某些部分逐漸搬上檯面,傳統上的強占漸漸不能滿足他的胃口。
樹敵不少,相對的,逢迎諂媚的人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絕燁陪在四無君身邊打理事務,看著自家主子身上染著不同種類的香氣與胭脂,持著紅酒在鶯聲燕語中縱聲大笑,一些情事用品也列入了購買清單。
她面無表情地為主子辦妥一切事項,即使被人說是冷血也毫不在乎,只是當四無君的行事曆上,雙數週週末的行程越來越多後,忽然深深想念起那個溫文爾雅的男子。
不管四無君見到他時是什麼狀況,手帕沾上什麼紅印、身上帶了什麼瘀青,他依然從容接待四無君和他們,接著或許有一夜縱情,然後四無君或許留下、或許離去。
打電話通知沐流塵取消聚會這件事令絕燁越來越不自在,後來還是沐流塵察覺到女子的侷促,溫雅嗓音告訴她,四無君要來時再通知就好。
結束通話後絕燁心中有著莫名茫然,但也只有那麼一瞬,她便又忙碌不歇。是身為女性才對此事如此敏感,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她似乎有被背叛的感覺。比起那些不懷好意的女子,她喜歡成熟優雅的沐流塵。
或許是礙於沐流塵的身分,所以四無君藉由忙碌遠遠地逃開了。
- * * * *
看著坐在對面的沐流塵,絕燁感到有些不自在。明明有著相似的黃色髮絲,但鵝黃那溫暖含蓄如絲緞般的光澤卻令自己自相形慚,沉靜而安詳的氣息,彷彿不為俗世所動,溫雅的雙眸望著她,雙唇勾著禮貌的弧度。
但她知道,他正等著這次會面的理由。
雖然不想開門見山,但此次是利用四無君進飯店赴約的空檔,她秉持著一貫的簡潔俐落開口:「沐先生,我一直很想問您,您不後悔嗎?」
「怎麼說?」倚著椅背,他將修長手指交握在胸前微笑問。
「你們……」在桌下的手握緊,「你們越走越遠。」
「這有什麼不好嗎?」沐流塵淡淡說,拿起隨餐點附上的黑咖啡啜了一口。
「可是……」還想不出適當的措辭,沐流塵已經打斷了絕燁的話。
「他向目標前進,有了足夠的能力掌握權勢,這有什麼不好嗎?」他輕輕挑眉。
「但你們已經好一段時間沒見面了。」絕燁蹙起了細緻的眉,低聲說。
「那又如何?」他的目光越過擺飾了花草的玻璃窗,投向咖啡廳斜對面的飯店,淡淡說,「見面了又能如何?」
絕燁心頭一跳,她急忙壓去慌亂神情,「但是,沐先生您……」
沐流塵將目光收回,對絕燁淡笑說:「絕燁,你是個好女孩,而且天真得很可愛。」
天真又如何?她難道不能為他抱不平嗎?絕燁神色才微變,沐流塵又說了。
「就算他不講,妳也知道我的身分吧。」見女子的尷尬表情,沐流塵說:「只是在看能從對方得到多少好處,那麼,見不見面有關係嗎?」
「只要一方沒有價值了,就可以結束。」沐流塵輕輕下了結語。
清淡的語調,卻讓絕燁心中掀起波瀾,才想試圖挽回些什麼,卻瞥見飯店門口有了輕微騷動。她神色一凜,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隨即站起身來向沐流塵道歉說:「沐先生抱歉,我得去接主人了。」
沐流塵頷首,「去吧,我買單。妳也辛苦了。」
「不會,能為主人工作是絕燁的榮幸。」她難得笑了,「非常感謝沐先生給的一切。」
絕燁快速離開咖啡廳,看著她纖細帶有英氣的背影,沐流塵眼神暗了暗,又稍坐了一會兒才結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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