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第一次在如此時間回家,蒼熟稔之極地轉動方向盤,飛奔在道路上,少了交通號誌的等候和車潮湧擠,平日須近四十分鐘的車程縮短了一半有餘。雖然再過幾個小時他仍須回到方才自己待著的地方,但無論多晚,回家已成為一個習慣。
幾近垂目的細眸下閃動著犀利光芒,這幾日手頭上處理的案子懸宕已久,尋找事實證據不果,遲遲無法佔據有利立場,但這還不是他最在意的。
彷彿末世紀到來,因環境破壞而長年暗沉的天空、冷漠而支離破碎的人際關係,像是打落一地的拼圖,無從撿拾。
將車開進公寓大樓下方的停車場,他回到位於七樓的住家,打開門面對一室黑暗,他頓了頓,隨即關門開燈,一手挾著從信箱取回的各種信件,想起什麼似地另一手掏出手機撥電話。
單調的來電答鈴重複響著,在半分鐘等待的盡頭終於被接起,低沉的熟悉聲音從喇叭中傳出。「怎麼,現在才回到家?」
「嗯。我忘記你今天值大夜班了。」蒼來到客廳將公事包放到玻璃桌面上,坐在沙發上開始翻揀著各式信件。
「你放心去睡,什麼事留到明天不遲。早上我再叫你起床吃早餐。」
可以聽得對方那邊背景也是一片安靜,或許伴隨著眩目的白色日光燈。想像對方身處在一片白亮的環境中,蒼輕輕勾起了嘴角。
「欸,你那個高中學弟寄信來。」將廣告信件挑出,他抽出了封上頭印著紅色火焰的雪白信封。
「先放著,等我回家再看。」
「嗯。」他站起身,將東西簡略收拾過後便往臥室移動。
「那麼……晚安。」微笑著切斷了通話,一天的事情至此才算真正結束。
另一邊的襲滅天來收起手機,一張冷峻酷帥的臉仍是無動於衷,但那魅惑紅眸中的溫度卻溫和不少。他坐在辦公桌前,將電腦裡存著的病歷叫出一份份核對,剛剛巡完房,記錄負責患者的病情變化。
深夜醫院中的氣氛相當沉寂,雖然各處時有儀器運作的聲音,或許急診那裡還會有緊急送來的病患,但總體而言並沒有需要勞心之事。
手機忽然又震動起來,接通後是另一個優雅而帶些許笑意的男聲。
「怎麼,信看到了嗎?」
「有什麼事勞駕你這麼晚還打電話來?」襲滅天來輕輕哼了聲,淺淺嗤笑。
「沒辦法剛剛在忙,好不容易才脫身。」對方淡笑。
「還真不想知道又哪個美人被你看上。」靠上了椅背,襲滅天來閉目說。
「美人是生活的調劑呀。這次的事情結束了,老大你可要記得多支持。」
「當然。」
「那就這樣,晚安了。」
連續接到兩通電話,都快要質疑現在到底是不是半夜三點。襲滅天來輕輕嘖了聲,抬頭對向剛推門進來有些驚愣的護士,抬了抬眉,「什麼事?」
護士一臉慌急,卻還是硬壓抑下來,「醫生,剛剛送進了一位車禍傷患,失血嚴重請您馬上過去。」
聽到消息皺了下眉,襲滅天來立即起身,抓過披在椅背上的長袍一把穿上,推門而出在走廊上跨步急走。「哪間手術室?」
「第三,已經照過X光了。」護士勉強追上襲滅天來的腳步,急說著。
「馬上把X光片拿過來,再請麻醉科的醫師到手術室,動作快!」襲滅天來沉著說,向著第三急診室迅速前進。
凝重而專注的神情,束起的灰直長髮在身後晃動,被俗稱執刀快狠準的襲滅醫生在最短時間內到達手術室,換上無塵衣,利落戴上乳膠手套,聲音隔著口罩向手術室內所有人員說:「都準備好了,開始吧。」
露在口罩外的一雙魔魅紅眸彷彿燃燒著炙火,被注視到的每一個人不由得一顫。「是!」
等手術結束,已經是二個小時半後了。走出手術室,透過窗戶冷漠看著露出魚肚白的天空,襲滅天來一旁的護士跟他說:「襲滅醫師,我們已經聯絡傷患的親屬,但是他們說趕到醫院還要半個小時。」
「先送加護病房,剩下交由你們處理。」
「是。然後傷患似乎是曉晴協會的成員……」
「這有什麼關係嗎?」襲滅天來冷冷說。
「沒有……」
「沒事我先回辦公室了,其餘事項就交代下一位值班的醫生。」襲滅天來換回白袍後,便頭也不回的走回走廊的另一端。
一個女人半夜出車禍,卻無法在第一時間聯絡到家人。襲滅天來阻止自己再去想背後的涵義,一個手術已耗費去不少精神。想到待會七點交班,便能回家去叫情人起床,心情就飛揚不少,前一刻還在手術室中指揮得當的大醫生,思緒已經轉而考慮途中該買什麼早點當作情人一天美好的開始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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