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7日 星期五

【瓶邪】雙生


  胖子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正在讀山海經。那是權威的大師校注版,我在二叔那裡看到便順手借來了。那些神神怪怪的紀錄與之前的歷險有部分吻合,我就權當作是志怪小說來打發時間了。從七星魯王宮到西王母面前,不少出現在裡面的怪物讓我相信,這書裡面有八成都是實際存在過的事物,只是早被歷史淹沒,才使後人不得而知。

  正看得入迷,手機便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我不耐煩地接通電話,胖子招牌的大嗓門就從手機那頭傳來,「天真啊,最近有一筆大買賣,你做不做?」

  一聽就知道裡面有貓膩,我拿遠了些回道:「我很久沒親自出馬了,你可別蒙我啊!」

  「絕對不,這可是板上釘釘了才特別來找你的!欸,電話裡不好說,待明兒個我親自下去,別忘記請胖爺大吃一頓啊!」

  「行。」我說,「這就叫人去訂樓外樓,決不委屈胖爺您!」



  「這才是好哥們嘛!」胖子的笑聲震耳欲聾,我等他結束通話,這才抬頭向悶油瓶問道:「小哥,你怎麼看?」

  我是在店裡接的電話,小哥一開始便在旁邊,肯定是頭尾都聽到了我才問他意見,看看粽王能不能未卜先知,給個準確的預測。如果能撈了什麼好貨回來,我生意也不用愁了。

  但見悶油瓶緩緩收回在天花板的視線,只搖了搖頭。

  見怪不怪的我繼續說,「能讓胖子親自走一趟的,大概是有什麼蹊竅。如果小哥你不想去,到時再拒絕就好了?」

  「沒關係。」悶油瓶吐了這三個字,便又當回他鎮店的極品擺設了。

  我看他沒有意思排斥,想說這次是胖子夾的喇嘛,憑他眼光看上的不是油斗就是油斗,這點倒不用懷疑。


  從張家樓出來後,回過祖墳的悶油瓶終於安分下來,自從我帶他回杭州,他就沒再當失蹤人口到處流竄。我想他大概是在張家樓裡發現了什麼秘密,足以緩下追尋的腳步。雖然他沒有跟我提起,但只要他人好好的,我都無所謂。

  這已經是我預想的所有結局中,最好的一個了。

  既然給我養著不用東奔西跑,我也樂得把店裡的事務派給他做。他光坐在店裡,其一,就吸引了不少外貌協會的觀光客小姑娘,增加不少業績;其二,如果是來踢館的看到悶油瓶鎮店,啞巴張威名在外,也只好摸摸鼻子就走,無形中為我省下不少心力。這麼好用,我怎麼就沒有早點拐他來當伙計呢!

  後來陸續有人想來夾悶油瓶的喇嘛,都被我回絕了。現在我們很少下斗,一出手必是滿載而歸,隊伍盡量由熟人組成,將利益最大化,又省下不少無謂的猜忌與防備,簡直快整成跟郊遊一樣性質了。

  這種生活讓前些日子的奔波得以沉澱,大家似乎都有默契,說好不談在巴乃的出生入死,但有些變化已不可避免影響了彼此的關係。

  像是我和悶油瓶。



  胖子來到杭州,先照慣例在樓外樓大吃大喝,酒足飯飽之後才到我的店裡,吩咐過王盟誰來都不許打擾後,我們三人便鑽進後頭的小包廂。待坐定位,胖子竟然還裝模作樣地從隨身包包裡拿出一疊相片,神秘兮兮地在桌上按順序排好,特別壓低了聲音說:「來,胖爺來給你們說個故事。」

  「那個把九日射下來的后羿,大家都說他老婆跟人走了,帶著一隻兔子,和一個糙漢子住在月亮上,從此每天過著和你跟小哥一樣,幸福快樂的日子。」胖子淫笑說。

  我一拳就打了過去,「什麼幸福快樂的日子,人家是『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被你講得跟外遇一樣!」

  悶油瓶在一旁已經把照片拿起來一張張細看,他抽出幾張照片,指著幾個地方問:「有關係?」

  我湊上前一看,發現照片裡是幾幅壁畫,從一開始的部落戰爭、萬民朝拜,到後來追殺逃奔,跟后羿的歷史故事果真有幾分類似。「這照片哪來的,你又怎麼知道就是在說這個?」

  「嘿嘿,胖爺我作事最靠譜了!」胖子拍拍他的神膘得意一笑,「前些日子我盤口伙計押了一個歷史研究生回來,原來他混進隊伍裡想弄到啥一手資料,結果太挫了被發現,我們就把他所有的東西要來了。」

  「我就想說你怎麼可能會有這閒工夫一張張拍照……跟后羿有關也是那個研究生說的?」

  胖子點點頭,「對,那個研究生說他在墓裡發現什麼窮人的啥狗屁圖騰,加上斗的位置在山東,很有可能是那后羿的後人。」

  我嘖舌,「是有窮氏。那這到底是哪時的墓?」

  說到這,胖子的態度明顯就有把握許多了,「憑經驗來看,漢初的斗妥妥的。」

  這東西的來由有點玄,但我也不是沒看過更玄乎的。我把那一疊照片從小哥手中拿來,一張張仔細查看,發現連續幾張都出現一個兔頭人身的女子,「那個研究生管這個叫嫦娥?」

  「我當然不是沒憑沒據就相信這個故事。」胖子又拿出一個長木盒,「這才是我下來找你的關鍵。」

  我打開木盒,裡面是個泛黃的古老卷軸。戴上手套,我在桌上展開卷軸,裡面竟是一片帛書。

  從七星魯王宮開始,我就對古帛書相當感冒,如今再見到同樣的古物,上面還是類似的密碼畫,我既是恐懼又是放心。原以為脫出謎團,沒想到依然如附骨之蛆,但既是同樣的密碼畫,要再把它解出來一次也就輕而易舉。

  悶油瓶握了握我的手,我嘆口氣,從書架上拿下一張古山河地圖,並找出一張硫酸紙蓋在地圖上頭,開始破解密碼。

  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但終究也是細活,胖子看我開工了也不敢吵我,自個兒就走出後堂到街上晃晃。悶油瓶在旁邊,時不時幫我作些計算和整理。如此大概過了幾個小時,當我把帛書上的地點解出來,對照到現在的地點後,天色也差不多都晚了。

  我出聲叫王盟關店,順道去買晚餐回來。對於這個地點我有些思路要理理,畢竟是內容來自神話,真實性有多大很難說。

  當胖子從外頭吃飽喝足回來,他一屁股坐下來催著我要答案時,我不理他,自顧自說:「胖子,你有沒有想過嫦娥奔月的傳說,真相究竟是什麼?」我拿起照片指著那個兔頭人身的女人,「假設這是嫦娥,以兔頭人身來代表,兔子應該就是她部族的圖騰;她的奔走,便是帶了整個部族的人出走。原本因聯姻而合作的部族一拆散,使后羿的勢力大為削弱,才後來被寒浞竄位成功?如此說來,有窮氏的後代,也就是后羿後人,念念不忘過去的榮光,因此對嫦娥懷恨在心,才會在墓裡留下她的紀錄,希望有一天能追回她好報仇?」

  多年來胖子也習慣了我的長篇大論,我看了眼他壓抑焦急的表情,笑了下,「而奔月的嫦娥,到底到哪裡去了?這可是會造成考古界地動山搖,我大膽猜想,所謂的奔月,其實是去投奔西王母。畢竟原本的『仙藥』就是西王母給的,嫦娥一族要脫離式微的有窮氏,投靠另一個靠山,也是有可能的。」

  又跟西王母扯上關係,接連在這老女人手下吃過不少虧的我們臉色都不是太好,說到這裡我定了定神。

  胖子拿起我標上地點的地圖,咋呼道:「可這裡不是我們去過的那個地方啊!」

  計算出來的地點在四川西北部的岷山,離崑崙山還有好長一段距離,或許我認為嫦娥投奔西王母的假設是錯的,但是,「不是說嫦娥原本想到天庭,但後來只能到月宮?換句話說,原本嫦娥族人的目的地是崑崙山,但不知為何,部落遷徙到岷山就定居下來了。當然這些也只是我的猜測,是否真有這一群人存在,還要到當地去看看。」

  岷山已經在藏族的活動邊界了,說不定這傳說是真的。我想。又跟西王母扯上關係,若又出現九天玄女娘娘那樣傳說中的猛獸,即使這個斗油到不行,以命相博還是不划算。


  胖子得到想要的結果後,很快便回去布置前置調查作業,我也發信拜託相關領域的朋友查詢。幾番往來確認之後,終於在某個民族研究的集刊裡發現篇論文,敘述到阿壩州岷山地區有一小脈藏人以兔子為主要圖騰。他們又分為兩大家族,帛書解出來的地點,正好在這兩大家族的勢力範圍界線處。

  既然消息基本確定,還跟長生不老扯上關係,說不定就與終極有關。線索擺在眼前,不去實在不是我們的風格。花了一些時間準備裝備,我們跟胖子約在黑水縣岷山腳下的一個村落會合。

  假裝成是進山的驢友,我跟悶油瓶兩人一組,在遊客後面遠遠跟著,順便聽聽當地居民的一些傳說。等在村裡晃了一圈回來,站在招待所門口的一個年輕人便迎上前來,說胖老闆到了,等二位吃飯呢!

  這夥計我之前去北京時看過,手腳靈活,腦子也不笨,看來是胖子手下不錯的傢伙,這才一齊帶來。

  走進去同時我跟他搭話,問胖子有沒有跟他們說過這次來做什麼。他點點頭,很隱晦地說了聲「山東」,我這才知道原來他也是那次的成員之一。

  知根知底,那事情也好辦得多。

  這年輕人似乎因為能跟傳說中的啞巴張一起下地,看來相當興奮,但又要在外人前保持正常,最後便是雙眼亮得不行。不知是因為胖子說這趟能大發一筆,或者是偶像崇拜心理。

  我們先在房間放下隨身物品,這才到餐廳跟胖子會合。他帶了兩三個夥計,圍了一桌叫上菜,真別說,他還挺有豪邁大老板架式的。

  「小哥、天真,快過來,磨磨蹭蹭的幹什麼!日後有得你們膩歪的,別誤了胖爺的大事!」

  「給我留點形象成嗎?大男人一口拉一個歪,像話嗎!」我拉開椅子落座,笑罵說。

  等悶油瓶坐定,胖子敬了杯酒,開始介紹成員:「嘿,大家打個照面以後好辦事。這次的隊伍實力絕對是一打一的,小哥我不用說,你們都知道。」悶油瓶不為所動,連頷首都欠奉,但就是讓其他人起了一陣小騷動。「天真,胖爺我過命的兄弟,我們一起出生入死,你們要叫他一聲小三爺。」我笑著點頭,這回反應就冷淡許多。

  胖子邊介紹他的夥計,我連小哥的份一起招呼了,卻見胖子在旁跟我打眼色,我便知道這裡面多少有些貓膩。胖子說這些都是去過山東的人,實力都不差,能幫不少忙。

  這場行前宴沒有吃很久,畢竟隔天大清早就要出發,晚上得早點休息。我看悶油瓶吃飽了,便站起身拍拍胖子的肩膀,說明天見。

  回到房間後,小哥拉起簾子洗澡,我在洗手台刷牙,邊想邊跟小哥說:「看樣子胖子帶的那群人也不能完全信任,我們還是得小心一點。」

  悶油瓶嗯了聲,我繼續調侃:「看來我還是跟你一組,以免又被暗算,累得你到處找。」

  花灑的水聲很大,我不確定他有沒有聽見,我低頭洗臉,沖完水後拿過毛巾擦乾,便聽到水聲息了,小哥叫了聲:「吳邪。」

  我抬頭,簾子被一把拉開,小哥拉過我,迎頭就是個濕乎乎的吻。

  我們好不容易分開,我好笑地看著他仍在滴水的髮梢,麒麟刺青很淡地浮在他胸膛上。

  「吳邪,跟緊我。」他認真無比地說了這句話。

  我看著他濕潤閃耀的黑色眸子,忽然覺得喉嚨發乾,趕緊從旁邊架子上拉下大浴巾,包住他往外推,「行行行我知道,哪次不是追著你跑。快出去換我洗了!」

  我把門反鎖,這才舒了口氣。

  明天開始可都是體力活呢。


  晚上沒有什麼娛樂,電視的收訊很差,我轉了幾台後便關掉了,轉而向床頭櫃的收音機搗騰。小哥在一旁研究地圖,我試著開機轉了幾個鈕,幾段嘈雜聲過去後,忽然切到一個音樂台,清澈好聽的女聲唱著外文歌,旋律簡單但很耐聽,我便多停留了一會。

  「是當地民謠。」小哥忽然開口。

  「這是藏歌?」我驚訝問。

  小哥點頭,他又聽了一會這才翻譯:「……前路兇險無光,只要有愛,我不畏懼;阻撓如大山佇立,只要有愛,我不退縮。……我的愛人啊,你在那方,我們同心,只要有愛,必能相會。」

  竟然還是首情歌。小哥用平淡的語氣說出來,我聽懂後再去聽那歌聲,便覺得幾分害臊,而罪魁禍首還在一旁,似乎不知道自己剛剛深情告白一樣,莫名看著我。

  他一手關掉收音機,把我攬過,說:「你想要,我就說給你聽。」

  最後,我們還是只有睡到一張床。



  隔天五點多,手機鬧鈴響起,我剛朦朦朧朧摸來按掉,小哥已經把我拉起來了。他將我半推半拉塞進浴室,又是一番纏鬥,等一切打點妥當在招待所門口會合,我們總算還不是最後一個到的。

  到齊後我們朝深山前進,悶油瓶領頭,沒有半分猶豫朝昨天研究好的地點前進。中間稍停下來吃個午飯,來到山腳的一個小坳口,他四周看了看地勢環境,選中了一塊地首先插下鏟子。

  「墓在山裡。」他說。

  「要開工了,大家趕快爭取時間!」胖子吆喝,指揮人放下行囊開始挖掘,我幫忙搭建營地,在旁打打下手。小哥的意思是要挖地道進去,原本估計要花不少時間才能完成,沒想到才往裡挖沒50米,便連接到一條大地道。

  這意外出現的地道讓所有人都謹慎起來,一個夥計拿著手電筒首先下去看了看,上來說這地道很長,不知道通往哪裡。

  悶油瓶沒有半點遲疑,背上裝備便下到地道裡,嚇得我趕緊跟在後面。黑金古刀丟在蛇沼一時找不回來,他現在拿的是我透過關係收來的相似刀具,他一手按著長刀,在地道裡仔細搜索。

  地道是挖出來的,沒有作任何修飾,約有三個人寬,不是很高,差不多就在我頭頂,簡直像大了幾號的盜洞。初步確認沒有危險後,人一個個接著下來,小哥看了眼,說:「沒有危險。」便往山裡走。

  小哥走得很快,我們也只能盡快跟上,沒過多久眼前變出現叉路。左右兩邊是一模一樣的土坑道,即使是狼眼也看不到盡頭,小哥頓了頓,在坑壁上留下記號,便往左邊前去。

  這次又遇到同樣的叉路,再次選了一個方向,卻是走進死路。我們後退沿原路返回,走另一個坑道,再次碰壁之後,卻發現沒有退路了!

  隊伍中反對的聲音立刻大了起來,本來選路時的意見便會分歧,現在小哥領軍把大家帶進這樣的困境,原本就沒有什麼信賴關係的隊伍立刻分裂。胖子也鎮不住他那些夥計,他們幾個人討論之後,背起行囊決定去看另一邊,總比在這裡當無頭蒼蠅還好。

  悶油瓶沒有阻止他們,胖子大罵了幾聲沒心沒肺的兔崽子,想想還是留了下來。「晚走不如早走,啥邪門的斗咱們沒見過,區區一個迷宮能難得倒我們家小哥嗎!少點人礙手礙腳,那幫人我回去再算總帳!」

  胖子罵罵咧咧的,但似乎不是很意外,我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問山東那次是否有什麼隱情,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等其他人走遠了,悶油瓶開口說:「這迷宮是活的。」

  我跟胖子聞言便神情複雜地看著這粗糙的地下迷宮,小哥沒有多解釋,只說:「等。」

  明白在這種情況下無法這個悶油瓶子裡再撬出半個字,我們只好先坐下喝水休息。我靠著道路盡頭的土壁,長長舒了一口氣。「還是剩我們啦。胖子,你的人都跑光了,你這樣算啥老闆啊?」

  「老實說,那些孫子都是在山東那墓裡得到好處,想要來這邊同樣大發一筆的雞巴蛋!」胖子啐了一口,「上千年的古墓,胖爺的神膘都知道明器好得很,那幫孫子能不流口水嗎!跟我們來只是要找位置,巴不得獨佔一杯羹!不過會這麼早反水,也太奇怪了。」

  「那他們就錯了,跟在小哥身邊才是最佳選擇。」我笑了笑。

  又陪胖子侃了一會山,我覺得有些困了,便蜷起身子打盹保持體力。迷迷糊糊間身子往後一倒,想著後面有東西頂著沒有關係,卻聽到胖子一聲驚呼,我還沒反應過來,小哥已經一手將我拉住,我一個激靈,想該不會是血屍出現了吧,那小哥再怎樣也應該會警戒啊!

  我趕緊回頭,卻什麼也沒看到,只是黑洞洞的一片。

  ……等等,什麼都沒有?



  原本在坑道底的土壁不知何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往深處去的通道,我們三人一骨碌爬起來,趕緊繼續前行。我向悶油瓶靠近了幾步,問:「小哥你怎麼知道這裡會有路?」

  「我做的記號消失了。」他只這樣說。

  如果沒有人為因素,記號不會無故消失。不是「被抹除」,就是「看不到」。因此他說這迷宮是活的,會活動、會改變。而要進到中心,就必須在這不斷改變的迷宮裡前行,賭的是運氣還有經驗。

  又如此走了一個多小時,坑道周圍漸漸由石頭取代,顯是更靠近了山體中心,這一路上沒有遇到其他危險,我也稍微放下心來。但空氣中一股土腥味越來越濃厚,就像是放著腐爛了很久的有機土,幾乎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

  「什麼味道,簡直比胖爺我的屁還臭!」

  胖子受不了破口大罵,小哥忽然揮手打斷他,示意我們都停步。他拿著狼眼向前掃了幾下,我也發現前面似乎有些不同,仔細一看,那片黑暗不再受到拘束,好像那是一片很大的空間。

  難道那是迷宮的出口?我精神一振,便想要衝上前,卻立刻被小哥阻止。

  「聽。」

  我們被搞得一愣一愣的,不過小哥會這樣說必有他的道理,我們安靜下來,豎起耳朵努力假裝是順風耳。

  在一片寂靜之中,有一些細小的尖叫怒罵──甚至是槍聲傳了過來,「是胖子你的夥計!」我驚呼,「快點過去看看!」

  於是我帶著他們兩人跑起來,直到坑道的邊緣。路從這裡切斷,坑道的盡頭不是出口,而是一個巨大的坑洞。


  我們拿著手電筒四下掃視,發現說坑洞不是很適合,兩端不見盡頭,我們所在的旁邊壁上有不少類似的孔洞,坑洞的頂端不很高,但……光線一照到下面,我立刻感到一陣反胃。悶油瓶在旁喃喃說了兩個字:「地龍。」

  「啥啥,你們說啥悄悄話不能讓胖爺聽的?快讓讓給我看一下!」胖子手電的光照不到,我側身讓他向前探身,他看清楚情況了,罵了一聲:「操!」

  這種情景,精神再如何強韌的恐怕也要暈上幾秒,但見小哥頓了會,就繼續在對面岩壁上尋找出口。

  胖子退回來,擦了擦汗又罵一聲,「操,胖爺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蚯蚓,操!」

  坑洞很深,但這不是我們看不到底部的原因。光線照去,只看到無數龐大的褐色蚯蚓糾纏扭動,毫無章法,混亂的擁擠場面就像是放大的魚餌盒一樣。我們聽到的聲音有一段距離,但已經只剩下一個人撐在坑道口,持槍掃射努力嚇退巨大蚯蚓。

  因這場突如其來的騷動,滿坑滿谷的蚯蚓如沸騰般翻滾湧動,想躲避子彈的攻擊又想靠近那坑洞,「小哥,快救人!」

  悶油瓶不置可否,但我知道他在評估風險及方法。他把手電固定在對面某一點,說:「出口在那裡。」

  因為中間隔了目測約兩百米的距離,所以只能大約看到在對面差不多高的地方,有個不起眼的陰影,「我們要怎麼過去?」中間沒有任何橋梁,難道要凌空飛度嗎?

  「搭溜索。」小哥平靜地說,他從背包裡取出一些零件,組裝成一把十字弩。「地龍沒有眼睛,靠聽覺跟觸覺行動。」

  「所以我們要盡量別發出聲響,以免被盯上?」我乾笑

  悶油瓶點頭,他將登山索綁在箭矢上,確認強度後側身探出山壁,瞄準那夥計所在的坑洞發射。早從光源發現我們的夥計看到救援,讓過來勢洶洶的箭矢,迫不及待便攀上繩子爬了過來。

  那些地龍依舊追著他,悶油瓶緊接著拔出長刀看準了落點,我立刻知道他想幹嘛,但還來不及阻止,他已經跳出坑洞,揮刀進行一場單方面的屠戮。

  在粽子間都能來去自如的啞巴張,這種徒具體積的生物自然難不倒他。長刀所過之處,地龍斷成數節掙扎扭動,原本圍攻那夥計的怪物轉而群起面對悶油瓶。我確認小哥不會有事後就轉開視線,翻騰的地龍海畫面仍具有相當衝擊力,為了避免以後吃不下麵,我將注意力集中在那夥計身上。

  順利得救的夥計癱在地上喘著粗氣,我跟胖子合力把登山索收了回來,胖子一邊整理繩子一邊罵:「你這龜孫子現在好了,反水還敢被人救,你有臉面對胖爺我嗎?」我一看就樂了,嘿,這不是接我和悶油瓶的那人嗎?

  那夥計估計也臊得荒,一時抬不起頭來,一骨碌便跪在地上向我們兩人磕頭,「胖爺、小三爺,對不住,救命之恩我石子一定牢牢記著,以後要做什麼儘管吩咐,我再跑就讓我斷了兩隻狗腿!」

  而遭受到突如其來的攻擊,那一大池地龍就像沸騰了一般,驚人的生命力讓被切下的軀體成為新的個體,加入攻擊悶油瓶的行列。

  石子指著那團混亂局面,說:「其他弟兄都被那些怪物吃了。」

  「吃?」我驚訝問。原來他們一群人離開後,很快的又起了內鬨。石子是裡面最年輕的,於是被頂出來趟雷,原本他會成為那些地龍的第一個飼料,但他逃了,正好目睹地龍享用大餐的場景。

  我跟胖子點點頭,這個故事真偽姑且不論,至少代表這傢伙腦袋還算靈光。胖子雖然不信他那些鬼話,但在地裡多一個人就是多一份力,小心便是。

  悶油瓶那頭已經越殺越遠,他把那些地龍當作踏板攀爬跳躍,到後來已經不怎麼揮刀,只是朝對面壁上的坑洞前進。他爬進那個洞口,四處摸索確認後,朝這邊揮手示意。

  胖子荷起那只十字弩,將登山索射過去。所幸胖子在重要關頭不掉鏈,小哥接到長索後綁在坑洞旁邊的一個石塊上,便要我們過去。

  「嘿,」胖子搓了搓手,「小天真你先過去,胖爺我殿後。」

  我點頭。不就是搭溜索嘛,手抓緊,腳一蹬就過去了──死胖子竟然還在我背包上用力踹了一腳,下降的速度好比過山車,我眼睛來不急眨幾下,把驚叫努力吃回肚子裡,就撞進一個硬梆梆的胸膛,弄得七葷八素。

  悶油瓶讓我靠在山壁上緩過氣,又揮手讓下一個過來。這次是石子,最後才是胖子。胖子過來時還大大嘲笑了我一頓,像是覺得我不夠尷尬似的。我揍了他幾下才算是堵住他那張狗嘴,也才發現悶油瓶的注意力並不在我們身上。

  這次面對的生物不算是兇險,只是心理壓力大了一些,但拋在腦後也就還好。石子說那是我沒看到牠們口中的數排利齒所以才這麼說。

  悶油瓶背回屬於他的那份裝備,提起礦燈照過兩邊石壁。這邊的道路看來是人工雕鑿而成,想想也是,那些地龍再逆天也終究是巨型蚯蚓,難不成那些牙齒都是金剛石打造的嗎?那少說也要小哥多砍幾根回來了。

  我被自己的想像逗樂,悶油瓶看了我一眼,拉著我就向前走。

  我樂了一會,才想到一個問題:「那些地龍是有人養在這裡的?」

  悶油瓶點頭,「那是一條護城河。」

  過一陣子才反應過來悶油瓶的意思,我感到一陣噁心。這麼多年來,這座山裡圍了一大池的蚯蚓,竟然還沒有被吃到山崩,真是太厲害了。到底是要守護什麼,才養了這麼多巨獸的?

  走道中隱隱約約有轟隆聲音作響,我們謹慎前行。這裡的山多是石灰岩地形,這種人工開鑿的道路沒過多久,便連接到一個大溶洞,那個嘈雜聲音立即變大,在溶洞裡回聲震耳欲聾。手電照去只見影影綽綽,許多奇形怪狀的物體在黑暗中浮現,嚇了我們一大跳,頓時有種即將被撲殺的錯覺。

  但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動靜。再仔細一瞧,原來那些都是被雕鑿成各種奇獸模樣的鐘乳石,但年月漸久,後來經自然的碳酸鈣沉積給破壞了外貌,變成現在這些神鬼不像的柱體。初步確認沒有危險,我們便四下散開搜索這個溶洞。

  那個聲音很熟悉,我又想想,「是瀑布?」

  果然如此,一道強大的水流從上方急衝而下,這個溶洞還只是在半途而已,石灰地面滑得很,我心裡暗暗咋舌小心退開,便聽到胖子的聲音。

  「小哥、天真,你們看這像不像那些臭鳥?」他指著其中一個雕像說。

  我一懵,便省起他的意思。聽他這樣說,我留心觀察了周圍雕像,發現不少「老朋友」都在裡面。為什麼要把這些洪水猛獸刻成像,難道這裡是個展示大廳?

  「老闆,這裡好像有道階梯!」石子喊道,我們朝他那兒走,湊上了足夠光線後才看明。本來石灰岩便會沉積成像台階一般的地形,但這裡並不只是石階,有人修葺了一道長階,沿著石壁向上延伸,直到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就在階梯底部,刻了兩行字。我看著不大像漢字,倒有點西夏文字的味道,總歸是番族文字。悶油瓶巡了一周過來,看到這兩行字以後,似乎有點不以為然的樣子。

  我拉著他,「小哥,你看得懂這寫什麼?」

  悶油瓶搖搖頭,只說:「走吧。」


  石階滑得很,我們扶著石壁小心行走。最後一階有點高,看著前面的悶油瓶輕鬆一躍而上,我正覺得有些為難,悶油瓶竟然抓住我的手,一把便將我拉了上去。

  洞口裡是一條曲折蜿蜒的小徑,似乎是天然形成的縫隙。這可苦了胖子縮腹提臀,指天罵地跟上大隊伍。通道的盡頭是一道石門,乳白色的石門在光線下閃耀著細碎光芒,讓刻在上頭的雕像如此精心奪目,就像一隻威風凜凜的……兔子?

  「天真你沒搞錯,這是兔兒爺?」胖子咋舌。

  「不然你告訴我這是啥?」我哼了聲。有兩隻長耳的就是兔子沒錯吧,雖然那什麼澳洲野兔一點都不傳統!

  「管它是啥,這兔兒爺可真夠慷慨的!」雕像的眼睛閃著綠色的光芒,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是兩顆成色很好的翡翠,胖子一開心便要挖下來帶走。小哥尋找開門的機關,胖子便站在門前努力搗鼓。

  我覺得有些頭暈,退到一旁休息,胖子挖下了一顆正朝第二顆努力,忽然說:「欸,這翡翠的顏色怎麼越來越暗?」

  我抬頭看,「沒有啊,是胖子你眼花了吧!」

  胖子哼哼,「放心吧,二師兄的火眼金睛可不比大師兄差呢!」

  在一旁幫胖子的石子忽然出聲:「胖爺、小三爺,我也看不太到了!」

  怎麼回事?我發覺事情不對,悶油瓶已經喝道:「閉上眼,不要看門!」

  如此一驚,胖子也不管剩下那顆翡翠了,轉身背對門,眼睛捂得死死的,生怕漏進一絲光線,「哪來這麼邪門的,連看都不許人看!」

  悶油瓶面色凝重,在門兩邊摸索了一會,然後來到門的正前方,按下了圖騰中心的花紋。隨著石塊沉落,遙遠的地方似乎傳來古老機關啟動的聲響,石門以中心為軸,緩緩轉了勉強可通行的縫隙後,便卡住不動了。我們等了一會,確定不會再有變化,這才悶油瓶帶頭,一個個擠進石門當中。

  門後是一條相當平整的通道,卻不知為何令人隱隱毛骨悚然,光線照去但見石板鋪成的廊道,左右兩壁上間隔一段距離便有半圓形的燈座,中間則是一幅幅的壁畫。

  胖子跟石子還沒完全恢復視力,悶油瓶說是那扇門石材的關係,久看會令人目盲,如同直視太陽。我擺擺手讓他們先休息,便自己先去研究那些壁畫了。

  因年代久遠,壁畫已經剝落褪色,但仍可從殘缺部分拼湊出這個部落的歷史。如同之前我所推測,這個部落的確與西王母有關,但不是因故無法居住在蛇沼古城,他們的任務是居住在這裡,為西王母培養新一代的怪物,就像與世隔絕的科學家。在外守城的地龍,和剛剛在溶洞中看到的雕像群,都是他們的研究結果。

  「繁衍」就是他們最重要的任務。

  但是隨著時間經過,西王母國沒落了,他們跟西王母失去聯絡,自此部族分為兩大派,一派是死忠繼續著研究,另一派則努力融入當地開始新生活。

  這個地方,就是部族獻給西王母的祭壇。

  我把看到的內容跟胖子一說,如果這裡是祭壇,那或許能找到當時的研究殘留,應該會是一條線索。

  胖子嘿嘿一笑,「咱兄弟上山下海,啥刀山油鍋沒闖過。早點找出真相才對得起組織人民!」

  我捏捏胖子肉呼呼的肩膀,坦然一笑。蛇沼中心發生過的事情讓我有心理陰影,只怕這次又要遇到同樣的隕玉,悶油瓶也過來站在我身邊安慰我,示意他不會亂跑,要我放心。

  老婆兄弟都有了,身為男人還怕什麼?我豪情頓起,只差沒有揮手向前大喊出發了。

  等他們兩人差不多可以正常視物後才繼續前進,我一邊走一邊向他們解釋上面的圖畫。我也知道大老爺不愛聽這個,全當作消遣打發而已,於是揀重要的說說。

  就這樣來到一段,發現這裡的牆壁顏色不大一樣,上頭的壁畫似乎被人為刮除,露出大片灰色的空白石壁。接近燈座的角落邊還有些殘留色彩,我湊近一看,卻是剛剛見過的古怪文字,我把悶油瓶拉來,要他當次翻譯員。

  悶油瓶看似很不情願,忒是一聲不吭,我把光線集中在那塊又勸勸他,回身時卻不小心一手掃到那燈座。燈座被撞得轉了九十度,我還來不及大叫小心,便腳下一空,摔進了一個長長的甬道中。

  說時遲那時快,悶油瓶撲上護住我,我倆抱成一團一路滾下甬道,摔得七葷八素直到平面為止。天旋地轉之後,悶油瓶摸摸我的頭和手,我緩過來後也趕緊關心他的情況,畢竟他幫我擋下了大部分的撞擊。所幸除了摔得滿身泥塵,沒有其他外傷。

  我們站起來查看四周情況,這裡應該是通往祭壇之下的另一個暗道,卻不知為何要如此修築。我想起被留在上面的胖子和石子,擔心他們能否面對接下來的情況。跟小哥一說,卻見那悶油瓶子搖搖頭,說:「那是解家人。」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把我拖走了。


  悶油瓶拽著我的手,一反前面小心翼翼的模樣,偶爾停下來觀察四周,便繼續快步前行。隨著越是深入,我發現這周圍的裝飾越來越華麗,從圖畫到各種雕刻裝飾,隱隱有股……旖旎風味。

  我停下步伐尷尬地拉拉悶油瓶,指著旁邊的交歡圖案,問:「小哥你確定沒走錯路嗎?」

  悶油瓶掃了那些圖案一眼,點頭說:「走吧。」

  這人到底是從哪來的信心!我被拉著走,忍不住暗中腹誹,這風格迥然不同的設計,根本穿越了吧!說好的西王母的祭壇呢?

  似乎知道我在胡思亂想什麼,悶油瓶捏捏我的手,「別多想。快到了。」

  快到哪裡?我一愣,但見悶油瓶那好似衝出生天的決心,我也不禁懷上希望,跟著加快腳步。


  有我家英明神武的悶大爺在,任何機關設計都難不倒他,更何況這裡似乎根本沒存心刁難人,只見悶油瓶輕輕鬆鬆就開了甬道盡頭的門,我們終於走進此行下斗以來,正式看起來像「墓室」的地方。

  兩椁棺放在房間中央的高台,看來應該是合葬。可是棺木放在這個地方,跟一般喪葬的規矩不同,不知有什麼蹊蹺。悶油瓶上前查看棺槨,我不敢胡亂走動,只是拿著手電掃視了墓室一周。

  這一看下去可不得了,如果說之前看到的壁畫是歷史漫畫,那這裡就是愛情漫畫。兩大敵對家族繼承人相愛,分隔在大山兩邊的他們為了相見,藉由這傳說中的祭壇幽會,重新掌握到祖先的秘訣,並加以改造,成為了兩人的愛巢。可以說,這整座山所有的防衛機制,都是要讓他們能夠私下偷歡。

  這真相真是太震撼了……根本是羅密歐與茱麗葉,還是兇殘版的!我忍不住內心咆嘯,又按捺著繼續看下去。

  紙終究包不住火,這個地下戀情被兩方家長發現後,派人進山要拆散他們,這對情侶利用各種機關猛獸阻礙追殺,但最終還是在這個墓室裡雙雙殉情。兒女因家族間的鬥爭而犧牲,後悔莫及的家長決定握手言和,將他們葬在生前最喜愛的地方,把所有往事都留在地裡,就此封山。

  這個淒美的愛情故事讓我看得心中神獸奔騰,忙了半天才發現結果跟預期有十萬八千里遠。祭壇不是重點,西王母早就是過去,人家在這裡可是發展得生龍活虎有聲有色。

  我回頭去看悶油瓶的進度如何,這才發現他已經把兩口棺都開了,從裡面摸了幾件首飾塞進包中。我過去看了會,又拿些出來說給胖子的,悶油瓶沒有拒絕。

  這次下斗的過程整體來說很順利,我很滿意,就是差一個問題沒有解決……「小哥,你知道出口在哪裡嗎?」

  悶油瓶點點頭,他在兩邊棺木上分別按下什麼圖案,又來到高台邊緣踩下石磚,一扇小門就這樣無聲無息出現在角落。「走這裡。」惜字如金的悶油瓶子說。

  然而原本以為會出去的道路,分明又是另一個墓室,悶油瓶似乎也愣了愣,他在這個圓形的墓室中轉了一圈,上上下下仔細查看,然後對我說:「出口要你幫忙。」

  一聽我趕緊跑到他身邊,甚是狗腿地問大爺需要什麼。悶油瓶讓我先把四周的長明燈點上,而他自己把墓室中間形狀有如花朵盛開般,形狀奇特的木造擺飾擦乾淨。

  燈一點亮,我的臉就紅了。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裡面各處放滿了各種和諧道具和助興物,就連我沒有特別研究過性文化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是什麼用途,其實根本不是墓室,而是那對小情侶的情趣房吧!

  悶油瓶倒是很冷靜,好吧,我幾乎沒看過他衝動的模樣。他對我招了招手,要我坐在那塊木頭上。

  他壓身過來就攬住了我,一聲招呼都沒打,便親嘴下來,還一手撈起我的腳往他腰上纏。

  我嚇一大跳,哪有人說發情就發情的。下意識把他推開,悶油瓶很不滿意地嘖了聲,終於開口解釋:「照著雕像的姿勢做。」

  我就這個角度抬頭一看,果真在靠近頂端那裏發現一尊歡喜佛……不,不止一尊,好幾尊姿勢各不相同的歡喜佛在頂端圍成一圈,各自體悟成佛之道。

  一尊就夠讓人害羞了,還竟然是一整圈!我的臉騰地一下子燒起來,更用力推了推悶油瓶,「小哥……不要在這裡!」

  悶油瓶把我抱緊了些,臉就靠在我耳後,一說話吐氣就噴在我的後頸。「照著做才能出去。」他站得很穩,又把我的腿撈起來,我一個重心失調,只能倚著那木頭一腳支地。

  就在那時,我們腳下踩的石板微微下陷,木頭也跟著傾斜,我一驚,這才明白悶油瓶的意思。

  「這機關太下流了。」我紅著臉說。

  悶油瓶親親我的嘴,說:「繼續。」

  繼續什麼!我無法反抗,只好照著歡喜佛換著位置演練各種姿勢,有的難度實在太高,還要調整好一會才能成功。雖然我跟悶油瓶身上的衣服都穿得好好的,但是兩具身體緊緊貼著摩蹭,火怎能不點起來?

  感覺到彼此褲襠裡硬起來的那塊,我忍不住一抬臀用力摩擦過去,隨即屁股就被悶油瓶狠狠捏了下。我們交換了一個黏呼呼的熱吻,他這才壓著啞了的嗓音說:「出去再說。」

  說著他的長指隔著牛仔褲擦過我的臀縫,我渾身一個機靈,明白他是等著「秋後算帳」了。

  火窩著傷身,我倆也只能繼續著甜蜜的折磨。人家是造這個小房間來歡度雲雨,我們卻是拙劣模仿。「小哥……」我環抱著小哥的脖子,身體的重量都掛在他身上。

  悶油瓶又吻吻我。

  親暱的耳鬢廝磨,可以想見當時該是如何風光。是可忍孰不可忍,好不容易操演完一輪,機關的聲音終於不負所望響起,我們背起丟在一旁的背包,幾乎是迫不及待衝了出去。


  出口竟然就在離村子不遠的小山凹,幾乎可以看到他們私會完各奔回家的模樣。重見天日,我的心情也特別高昂,當然還有彼此心知肚明的原因。

  正事辦完了,接下來是娛樂時間。

  總之先到招待所等胖子出來跟大部隊集合就是了。


  ……是說,我好像忘記了什麼?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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