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2月24日 星期一

[四沐] 畫家


(一)

會認識那個人本是個意外。

下屬提了個公司內部美化方案,有鑑於外界批評浪潮漸起,正好藉此改變對外冷酷形象,四無君就此批准了。其實他並不在意這些細節,只是現在要經營企業,良好的公益形象總免不了。

受聘的設計師到公司裡測量,說會在一個月內先提出草案──這是他從歐洲洽公回來後聽取回報的。

原本已將這一切權責交下去,他只需看到最終設計圖。誰知那個設計師堅持要見上級主管,說要介紹合作夥伴。一個模仿畫出身的畫家,二十六歲,主科倒是外文系。他看了基本資料,輕輕哼了聲。

他可不認為自己會允許辦公室掛上幅《拾穗》。


這件事原本就此打住,但某次會議結束後途中經過那個畫家的居處附近,他想起什麼,便命司機在原地等候,自行走進了冷清的小巷。

彷彿心有靈犀,幾個拐彎後他停在植滿了花草盆栽的木門前。

一種很特殊的感覺湧上心頭,原來這畫家還是個園藝大師。金屬雕刻的小小牌子掛在門上,低調得很華麗,以花體字寫著什麼,外界一切與這裡似乎毫無關聯,自成天地遺世獨立。

他逕自推開門,一棟二層的小屋子靜靜立在小徑末端。以小鵝卵石鋪成的石徑旁栽著桂花,庭園中有座小涼亭,其他角落還有搖椅、咖啡桌。園中更種著櫻花、楓樹、梅樹,及許多四無君辨認不出的植物。這是個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他下了斷語。

他向屋子走去,近些才發現小徑盡頭長滿了香茅,連陽台上都養著鳳仙、三色堇等花草,落地窗前鋪了塊大地毯,透過紗門隱隱可聽見屋內所放的音樂。

總是行程緊湊的他忽然打從心底放鬆起來。換上麻底布托鞋,他拉開紗門踏進木質地板的小房間。

沒有人,他並不意外。房間周圍地上放著些已完成的畫作,都是十分熟悉的名畫,一旁的小茶几上倒擺著個十分俏皮的人型金屬小燭臺,音響放在櫃上,無論是品質或音樂數量就一個音樂收藏家而言根本看不上眼,但在略昏黃的燈光下、純白小沙發旁,卻有那麼點輕鬆自在的隨意。

他從走廊看過去,整間屋子的地板大概同樣都鋪上木頭。摸清了廚房和浴室的位置,他自動自發泡了杯咖啡,換了喜歡的音樂,向司機交代不用等了,不管手機那頭助理的驚訝叫喊,坐到沙發上拿起本剛剛看到的原文小說,就這麼愜意翻閱起來。

直至傍晚,他才聽到一個腳步聲從二樓走下。輕而緩,悶悶的腳步聲不急不徐,他饒有興味地看向走廊等待著。轉角處金光一閃,他錯以為是夕陽光線照入屋內,瞇了瞇眼,卻只見一個人從樓梯口走近。

一頭金髮鬆鬆束著,溜出幾綹挑染的褐髮,似乎帶有一種迷惑的美。四無君愣了一會兒,那人已經走到他前方的廚房門口。

「你可以把事情寫在便條紙上,不用等的。」那人用手指了指茶几上的小筆記,一派輕鬆淡然。

四無君回過神,看到那人因撩高袖口而露出的手臂上被沾滿了顏料,初秋時節他穿著深褐長褲,上衣的原色是米白,只是被沾了又洗的色彩給染得有些繽紛。「你不怕闖空門嗎?」他故意揚聲問。

那人聞言挑了挑眉,「一個畫家有什麼好偷的?何況我這裡有些陰,你進得來算不錯了。」

四無君一驚,卻更多是為了無意發現的白皙膚色,稱得上儒雅的面孔雖然有些傲氣,但也有不在乎世事的灑脫。「是我唐突了。敝人是天嶽集團旗下冥界生物技術發展公司的經理,四無君。」他微微一笑,向那人遞上名片。

那人接了過去,發出一聲瞭然,「就是我現在負責協助的美化設計案對象。」他將名片放到櫃上某個小匣子,向四無君說:「那我也自我介紹。我是沐流塵,負責設計案的圖畫擺設部分。不知您今天為何事而來?有什麼意見得當面談的?」

「有,正是圖畫部分。」四無君道,「不知能否邀請您共進晚餐?我們邊吃邊談。」

沐流塵看著向自己發出邀請的那個男人,豔藍髮絲被梳得服服貼貼,完全不像那囂張顏色該有的印象。斜勾上挑的劍眉是狂傲不羈,卻連線條銳利的眼眸都帶了些請求,看那在自信底下隱藏的慎重,不知為何感到有些好笑。

好像早已認識了許久,對他的反應是了然於心,明明是不請自來的「雇主」。沐流塵想著,淡笑道:「那麼,餐廳由我挑,您意下如何?四無經理。」

四無君想著自己闖到他人家中已是太過冒失,主人都如此表示,也不好再提出異議,帶著類似冒險的莫名興奮,想知道這個畫家會帶自己到何處,便答應了。「悉聽尊便。」

不曉得是否料到他會如此乾脆答應,沐流塵輕笑出聲,到廚房中倒了杯水給四無君,然後轉身走向浴室。「我去梳洗一下,您再等一會兒吧!」

捧著溫熱的馬克杯,看著輕輕搖晃的金髮隱沒在轉角,四無君竟忽然覺得內心升起一股異樣的溫暖。


等候沐流塵打理好這段時間,四無君又把小說多看了幾頁。杯裡的水還有,卻是刻意放涼的,他自己也不知是為了享受什麼餘溫,或只是一個小小任性。

沒有細數等了多久時間,他粗略看了看表,卻並不十分著急。或許是來到這裡,什麼時間緊湊便不那麼重要。小說又翻了幾個章節,這才聽樓上房門一關,已是準備妥當。

與方才相比,又是另一種風情。沐流塵的穿著仍是以褐黃色調為主,但寬鬆略帶唐風的上衣與繪有細緻圖案的休閒長褲搭配,隱隱說明了主人的藝術身分。他笑得如此優雅,彷彿無論什麼事都不能動搖半分,卻帶有一種一切都無所謂的涼薄。

「抱歉讓您久等了。」沐流塵微微欠身道,「那麼我們出發吧。」


在充滿中國風味的餐廳中討論設計案,沐流塵並未提到太多當初接下案子的動機,只是隱隱有礙於人情的意味。雖不至於會敷衍了事,但總少了點自願付出的投入。

但既然委託人都親自來了,情況自然有所不同。他笑著這麼說。

那可否請您為我的辦公室特別費心?四無君故意有些懇求。

他愣了愣,而後直視著四無君,淡淡吐出:應該可以。

四無君目的達成滿意地回去了,其實這種意外感覺也不錯。這男人讓他拋棄了以往評斷一個人成就的標準。很有興趣想更了解這男人一些,但要等到他完成作品那一天,他想知道在沐流塵眼中,自己是什麼樣子。


而沐流塵回去後為他畫了一張畫,不同於之前只為打發的習作,而是真正的創作。

囂張狂艷的藍鋪滿了整張畫布,從寬闊包容的水藍到高貴至尊的天藍,還有充滿傲性狂狷的豔藍。僅僅是一種色調卻需營造出無數變化,不可不謂十分耗費心力。

他繪了一隻藍鳳凰,一隻在古埃及傳說帶來吉祥與光明,一隻在他心中存在已久的藍鳳凰。高傲而美麗,更擁有睥睨天下的風采,帶有至尊威力,凌渡虛空的百鳥之王。

幾乎是在答應為他繪圖時的那一刻,腦中便浮現了草圖,每個線條每個色塊都如此清晰,只等著自己實現。當然,想是一回事,實作又是一回事,為了這一幅畫,前前後後竟也花去他三個月的時間。

直到認為完成託付,時序已入冬。

他收拾著畫作,想到那男人看到這幅畫的神情,不知怎地心裡有些不安卻又特別得意。


(二)

裝潢的工程排定好時間表,從新年度開始動工,預計花半年時間完工。四無君為免影響到辦公,特別指定自己的辦公室要在最短時間內最快完成。

設計師聞言面有難色,將設計圖拿給四無君看,說為了要配合施工流程,只怕得要將整層樓優先處理。

四無君乾脆地下了決議,那便這樣吧。

雖然大工程的錢好賺,但有了時常監工的老闆和秘書,工頭也不敢故意拖延進度。臨時換了地方上班,在忍受吵雜十分的敲打聲與機械聲、木屑紛飛與油漆刺鼻的煎熬下,整層樓的辦公作業終於在三個星期後重新上了軌道。

煥然一新的環境讓大家驚呼,窗明几淨、俐落又不失人性化的設計,四無君也挑了挑眉,沒想到實際上有這樣的效果。不過他所在意的,還是辦公室的模樣。

推門進去,還來不及環顧一周,目光便被擺在雪白牆上的大幅畫作吸引。濃艷強烈的色彩、躍然紙上的生動,那彷彿要衝出畫面的藍鳳如此具有震撼力,雙目炯炯盯著來者,吟嘯直入雲霄。四無君一甩頭,才發現這些都是幻覺。

心情極佳地在位置上坐定,他會對未來的辦公環境十分滿意,那幅深得他心的畫作居功奇偉。那個畫家,什麼時候對他了解如此深刻?對此人感到提防之餘,又慶幸找到知音,想著該找時間再去拜訪一次。

掌握權勢、凌渡雲霄、高高在上挾有絕對威勢的藍鳳凰,就這麼成為他的最佳寫照。



他帶了上一季的新酒作為伴手禮,到沐流塵家拜訪表達謝意。這次誠意十足地事先致電告知,卻遲遲沒有人接,於是他又不請自入了這幢小屋子。

庭園中只剩長青樹種仍帶著綠意,沒有了繁花點綴是一片荒涼蕭瑟之感。落地窗沒有開啟,倒是門上掛了個典雅的金屬風鈴取代電子門鈴,通知主人外有訪客。

四無君碰了碰風鈴,打開沒有上鎖的木門,在一陣清脆鈴響中踏進玄關。換了厚底絨布拖鞋踏上木質地板,面對他的是一片寂靜。依著前次印象,他走到有著落地窗的房間,只見擺放的畫作少了許多,騰出不少空間來。他將禮盒放到桌上,走進廚房,見到運作中的電鍋和烤箱,又退了出來。

背後傳來下樓梯的腳步聲,他急忙回頭,與主人的微挑雙眸對上。

「四無先生,您可真會挑時間呢。」沐流塵走過四無君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沒有準備二人份的食物,就請您將就點吧。」

「啊!」這才會意過來也該是晚餐時刻,四無君有些尷尬,「那麼,我再讓人買些小菜帶過來吧。」

「沒關係。」沐流塵戴上手套從烤箱中拿出以鋁箔紙包起的鐵盤,說:「還是有其他東西的,你吃過晚餐再走就行。」

於是四無君只能乾坐在餐桌旁,看著沐流塵又忙進忙出一陣子,這才終於在已擺放了數道菜餚的桌旁落坐。

牛排切塊放在面前的盤子裡,還有盛著米飯的碗。桌子中間是一鍋濃湯和方才快炒的時蔬。對這種與餐廳截然不同的食物搭配感到錯愕,卻見沐流塵淡淡說:「讓您見笑了。」

「不,怎麼敢。」趕緊搖頭,四無君拿起碗筷開始進食。雖然與外面的樣子相差甚大,卻意料外的好吃。算是知道何謂「家常菜」的他覺得開了眼界。

「怎麼想說要來呢?」沐流塵問。

想起了原本目的,四無君連忙起身拿過了他所帶來的禮物遞給沐流塵,「一點薄禮不成敬意。我很喜歡那幅畫,謝謝你!」

沐流塵露出微微笑意,讓四無君有些看傻了眼,「您滿意就好,我原先還怕有些僭越。」

「怎麼說?」四無君對這句話有些好奇。

「我與您認識不深,」沐流塵一邊挾菜一邊淡淡說,「但那種形象似乎描摹得太過真實了。是了,」看著那個提袋,「這裡面是酒嗎?正好可以拿來配上主菜。」

「當然。」適合配上牛肉的高級紅酒,湊巧到一種令人恐怖的地步。四無君默默看著沐流塵拿出玻璃杯,倒酒之後拿給他。而他直到喝下第一口酒時才赫然驚覺,到目前為止,他好像都還被沐流塵牽著鼻子走。不過,他不討厭這種感覺。

這個地方以主人為中心自成一格,以獨樹一幟的時間和規則運作,他想起之前那幾通電話,於是對沐流塵說:「我來之前有用電話聯絡,但沒有人接。」

沐流塵聞言說:「我把電話鈴響取消了,看到不認識的號碼就沒回撥。」

沒想到還有這種說法,但四無君隨即接受了這種「沐流塵式」的風格,專心享用這頓特別的晚餐。


飯後,兩人在小客廳裡喝著沐流塵所沏的茶,沐流塵對於已經結束的工作沒有什麼興趣,略略點了個頭表示知曉,於是四無君對他提起之後想交給他幾件設計案的意願。

沐流塵拒絕:「我充其量不過是個半業餘的畫家,談什麼負責大公司的設計案呢?」

「請放心,這些設計案你只需對我負責就好。」四無君笑,「你抓的感覺正是我所需要的,很希望能有機會再度合作。」對著沉吟的沐流塵,他又說:「而且我有自信,報酬足夠你省下不少其他的工作。」

「……那個案子之後,我原本打算休息一陣子。」沐流塵抬頭對四無君說,「如果接下來這段時間,我能夠只接你的工作,倒是可以考慮。」

四無君大笑,「有什麼難?一定讓你滿意!」

「那就預祝我們合作愉快了。」沐流塵淡笑。自己也不知為何答應下來,不如說是因為條件可以接受。既然莫名便對此人感到熟悉,不如真正建立起熟識的機會,至於是好是壞,一切就憑天意吧!


(三)

合作關係確立後,四無君便常常到沐流塵家中討論所謂的「細部問題」。托他們家老闆的福,下屬們才有機會見識到這位能夠讓老闆在公事外額外費心的神祕人物。不過除了少數幾個跟四無君一樣進出無礙的人以外,其他不是還沒踏進屋便臉色一變掉頭衝出,就是身體不適差點被抬著出去。至此,四無君終於了解為何一開始沐流塵會說「有些陰」這種話了。

而少數那幾個能安然無事的人,也都在沐流塵的招待之後,為沐流塵的丰采所折服,成為他的支持者之一。倒是四無君總找了各種藉口要隔開沐流塵跟其他人,招來屬下的抗議。


絕燁一邊安排四無君的行程,一邊驚覺近來他前去找沐流塵的次數好像多了點,連花費也……。確認過這幾個星期來的動向後,她下了如此結論:老闆在追人家了吧!帶著愉快微笑直接劃掉之後週末的時間,畫上大大的愛心。

不過……也該叫老闆別總將人藏得好好的,他們這些屬下也有權力多見見未來的「夫人」啊!在愉快心情伴隨下,她轉身尋找天之翼商量「對策」去了。

天之翼覺得很困擾。

自從四無君不再避諱前往沐流塵家後,他開車前往那個地方的次數便直線上升,他對那裡的環境已經幾乎都快跟自己家一樣熟了。但那附近又很難停車,所以四無君總遠遠地下車後,便叫他回去等。一來一往花費很多時間,偏偏他又必須隨叫隨到,最後總落得在三百公尺外的停車格裡枯等。

他沒有對老闆不滿的意思,只是要談戀愛也不能這樣拖累旁人吧?嘆了口氣,今天依然是認命上工的司機一名。


四無君什麼都要求最好,連談戀愛也務求轟轟烈烈,搞得周遭人仰馬翻。公事不消說,但除此之外是一片粉紅氣氛,連生意上的好對手也調侃了他一句:四無經理最近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反觀沐流塵這邊,因為幾乎見不到人,所以無從得知他的反應。但是看四無君暢行無阻地跑得如此殷勤,想必也沒有認真拒絕吧!

不出他人所料,溫暖宜人的春天才剛結束,某人的得意神色就已經宣佈一切了。



雖然對與四無君的往來採取放任態度,但沒想到進展會這麼快,也沒想到這人如此認真。那一吻,如此溫柔與謹慎,在專注的目光下他答應了。而真正令他動容的,是四無君的絕無虛言。

他的家庭、他為何走上這條路的原因,不同於曾交往過的人聞之色變繼而退縮,四無君反倒是站到他面前,為他遮擋一切風雨,回首笑說這些他還不放在眼裡。

流塵,我要的是你,其他都不重要。那個人笑得很是猖狂:再沒有其他人,能說出這種話。卻卑微地乞求:所以,你待在我身邊好不好?

好氣又好笑的,怎麼像個大男孩一樣?他也用著無所謂的口氣說:看來要找到能容忍你這種個性的人很困難,那我就勉為其難為民除害好了。

又驚又喜,撲上前時還不忘回嘴,什麼為民除害?我很受歡迎的呢!緊緊抱住,就是一陣纏綿熱吻。

至此他終於認清,看來之後要擺脫他,得非常困難了。

連帶而來的,是四無君的屬下們鬆了一口氣的神情。完全不意外這人會造成其他人多大的麻煩,沐流塵只好苦笑安慰了表情頗有怨懟的眾人說,以後也請多多擔待了。

而罪魁禍首正一臉事不關己地坐在長椅上翻閱書本,像在家裡一樣自在。

之後,四無君乾脆從自己的單人公寓搬來與沐流塵一起住,這裡成為了他下班後最好的歸宿。兩個人份的生活、兩個人份的溫暖與重量,除了一開始必然的磨合期,溝通協調過後到也摸索出了兩人的相處模式。

沐流塵專屬的畫室非請勿入,四無君晚歸之前必先留言告知。大門平時就要上鎖,客廳裡再晚也要留下一盞燈,家務事輪流分擔,連同庭院裡的花草樹木一起。累了就要到床上睡,因為這樣,另一個人才能擁抱。

所謂的新婚期沒有持續很久,倒是很快地進入老夫老妻模式。殊不知這種的殺傷力才是最大,四無君身邊的人早已練就了文風不動的好本領,倒是些認識不深的一不小心便被他們的互動所刺激而黯然退場。

不管再怎麼說,領頭上司私生活甜蜜,心情自然好;心情若好,底下做事的人也輕鬆,反之則有無妄之災。他們怎麼不會希望四無君生活愜意呢?

一起度過的每一天,這種甜蜜的生活像是作夢一樣,如此不真實卻又令人沉溺。像是要將前世的心酸痛苦一次補償回來,美麗得連自己也害怕,卻沒有理由放手。

既然找到了幸福,就好好握緊它!四無君環住了沐流塵,輕輕吻著他的暖金長髮說,我們兩人生來就該在一起的,不是嗎?

為這種幾近無賴的話語失笑,卻又接受。是的,是的,如果我們該在一起,就不用覺得愧疚,也沒有人可以讓我們愧疚。他往後靠上了四無君的溫暖胸膛,輕輕笑開,因為有了身旁人的陪伴,才能即使在冬夜裡,也絲毫不覺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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