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了相當實在的中式傳統早點放在桌上，熱騰騰的香氣從進門起就瀰漫在房子裡。襲滅天來把其他東西先放著，將食物改裝到盤子裡放進電鍋保溫後，再從冰箱中拿出牛奶溫熱，加進些許蜂蜜。
進房時正好見情人懶懶地翻了個身，他勾唇踏上前握住了微動的手。
「好香……」眼睛根本還沒張開，只是對來人這樣咕噥著。將近四點才入睡，此時也不過三個多小時之後，短暫休息後的身體只感到更加疲憊。
搓了搓頭髮，襲滅天來失笑，按摩起蒼的頭頸交接處說：「那就趕快起來吧，你得去上班了。」
直到梳洗過後，精神明顯好了許多，雖然眼睛仍因睡眠不足而有些浮腫，但已經是可以出門的狀態了。吃著襲滅天來買回來的燒餅油條加蛋，加上富有香氣的濃醇牛奶，聲音也清揚不少。
簡單聊著工作上遇到的事，然後話題一轉到襲滅天來的學弟上。
「昨天寄來的信是……？」
坐在蒼對面，面前只擺了杯牛奶的襲滅天來挑挑眉，拿過那封雪白信封，邊拆邊說：「是他的個人展。也籌備一陣子了……」抽出其中高級雪紋信紙，看見內容後輕喫笑了聲。
「怎麼？」
一手撐著頭，襲滅天來直接將信紙交給蒼。
「下星期五嗎……」瀏覽後蒼點點頭，抬頭對襲滅天來說：「你會去開幕吧。」
襲滅天來的嘴角微微上揚，「我正好沒排班。」
「星期五……」捧著牛奶慢慢啜飲，蒼略略思索而後說：「我應該可以騰出一些時間吧。」而後對著襲滅天來淡笑。
一聲輕笑，襲滅天來說：「你那天要離開事務所前再打電話給我。」
勾起溫雅的笑靨，蒼拿起空杯經過襲滅天來身邊，輕輕拋下一句：「趕快去休息吧。」
雖然對熬夜已習以為常，但襲滅天來還是收下了這個建議，身體隱隱發作的痠痛疲憊感揮之不去。他站起身接過洗杯子的工作，對蒼說：「那我就不送你了，自己路上小心。」
不期然湊了個吻，對睨了一眼的襲滅天來淡笑，蒼轉身回房穿著，再出現時已提著公事包準備出門。再看了坐在桌前稍作休息的襲滅天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襲滅……」
「嗯？」襲滅天來抬眼。
頓了頓，蒼說：「小翠回國了，目前在你醫院當義工，有空去看看吧。」
「還有？」知道這不是蒼真正要說的，襲滅天來問。
壓下一些莫名的心煩，蒼搖頭，「沒事，最近案子比較煩，可能會加班。」
「我會在下班時間關切一下的。」襲滅天來輕笑。
眼眸微彎，蒼轉身說：「我出門了。」
「嗯……自己小心。」
「你也是。」蒼這才帶著愉悅不少的心情，出門重新投入另一天的工作。
＊ ＊ ＊ ＊
將一些公文交代下去，當蒼正在檢閱這幾天來蒐集到的資料時，就接到秘書打來的內線電話。
「老闆，有一個自稱是你學弟的人說要見你，正在休息室裡等候。」簡潔明快的女音敘述著，卻有點困擾，「需要我請他改天再來嗎？」
「什麼名字？」
「紫荊衣。」
「立刻請他進來吧。」聽到姓名後，蒼立即做出決定。
秘書不敢再多說什麼，過沒多久面容還隱隱帶著怒意的紫荊衣便打開門走進辦公室。
看了一眼，繼續著手上整理的動作，蒼任由尹秋君放下小行李袋，坐到待客的小沙發上。「下次她就會記得讓你直接進來了。」淡淡說著，蒼略過方才發生過的僵持。
「不關她的事。」像是在跟自己發脾氣似的，尹秋君用力咬緊絳唇，一下子無話，視線瞟過桌上的茶壺，便拿起來替自己倒了杯茶，心不在焉地啜著，在心底想了又想，這才蹙眉瞪著杯子說：「你方便讓我借住幾天……不方便也沒有關係，我只是問問……」
「吵架了？」打斷他的話，深知尹秋君的性子，不等尹秋君說完，蒼瞥過尹秋君的物品，心底已瞭然，平靜的語氣像是在問候健康如何。
但卻讓尹秋君又想起什麼，他撇了撇嘴角，語氣有些衝：「該死的金鎏影，他以為他是誰？我尹秋君生來欠著他了嗎？腿長在我的身上，我要上哪裡去做什麼，關他什麼事？憑什麼指責我不告而別？」
「不是已經搬出來了？」
重重哼了聲，尹秋君說：「我是搬走了，但是他假公濟私地讓任人盯著我找到我的住處，這條帳我都還沒跟他算！他竟然還有臉指責我胡鬧！甚至……」尹秋君臉頰微紅，一句話哽著半晌說不出來，就聽到蒼問。
「那怎麼又去見他？」隱約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蒼又問。
「要不是因為那個案子，我才不想管他的死活！」說著火氣又上來，尹秋君咬牙道：「這明明是他的事，他沒來求我，我提供資料給他，已是仁至義盡了，偏偏他還一副要理不理的樣子，那好！今後他的事，死活都與我無關了！」說著微頓了頓，尹秋君從公事包中抽出資料，放到蒼桌上。「這件案子，我不指望他了，等他辦到來，都不知道西元幾年了！但被害者是無辜的，沒道理讓那根爛木頭拖著死不瞑目！蒼，你最近有沒有經手到相關的案子，若是有，這份資料你拿去，叫襲滅天來替你看看。」
「他是外科的跟精神科又有什麼關係。」蒼失笑，拿過資料簡單翻閱，另一手卻將一疊紙張放到尹秋君面前。
「這是什麼意思……？」被蒼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尹秋君懷疑地問。
「這一鬧他該也是要生氣了。這些就當作我讓你暫躲的酬勞吧。」帶著淡淡笑意，蒼說。
「你！」瞪著一大疊文件資料，尹秋君定了定神，已明白蒼的意思，心底有些感動，嘴上卻是哼哼地冷笑道：「這麼相信我？不怕我把你當事人的案件資料帶走！」
「沒關係，我都挑出來了。」蒼無所謂說，對氣惱的尹秋君又說：「不然我對襲滅天來也交代不過去。」
「哼！」雖然神色不佳，但尹秋君還是將資料抱起。
「我會清出一張桌子給你辦公，今天你就先委屈用用這裡的小桌子吧。」
看著雖然朝他瞪了一眼，但還是在另一旁堆放雜物的桌子推出空間，擺上筆電開始工作的尹秋君。知道尹秋君好強的性子，每次鬧得僵時，最後總是金鎏影拉下臉來勸，刀子口豆腐心的尹秋君哪一次不是被金鎏影好聲好氣地又哄了回去，只是沒想到這次鬧得這麼兇……蒼微感無奈地搖了搖頭。
中午稍事休息，尹秋君雖然有些嫌棄外送便當，但還是在用完餐也挑剔完後跟蒼丟了句：「你怎麼還吃得下去，襲滅天來不幫你準備嗎？」忽然懷疑起尹秋君該不會每次來的目的是美食料理，蒼認真思考以後或許得多收食宿費，否則襲滅天來也總是跟他抱怨私人空間被打擾。
跟進來確認行程的秘書談過，為了下星期五的展覽而挪動會談時間，又想到翠山行之前回國後的邀約，心一橫乾脆放自己一天假，交代幾件重要案子分給旗下其他律師，再挑了幾個書面報告預備隨時處理，他在下午撥了個空打電話給弟弟。
電話接通後，只聽得那邊翠山行有些驚訝，跟什麼人連忙道了歉，這才與他談話。
「小翠，現在不方便嗎？」怕耽誤了事情，蒼先這麼問。
「不會不會，只是跟別人約了見面而已。」翠山行笑著的聲音從手機那邊傳來，「已經沒關係了。大哥，有事嗎？」
「下星期五你有空嗎？那一天中午我們先去你之前說的餐廳吃飯，下午你襲滅大哥的學弟的個人展開幕，可以一起過去。」
「好，下星期五正好沒問題。」翠山行的聲音聽起來很雀躍，「那我去訂位。……二個？」
「三個。我會找襲滅來。」蒼淡笑說
「沒問題！我也好久沒看到襲滅大哥了呢！這次看到他一定要問上次那個牛肉是怎麼燉的。香醇甘甜又有嚼勁，跟這次出國在法國吃到的很像。」
「不急，下星期五就可以問了。」笑著阻下了興奮的翠山行，蒼想到那次食物端出來後被眾人捧得彆扭地撂下話的襲滅天來，人此時或許還在家裡補眠，嘴角不禁上揚。
「嗯嗯，謝謝大哥，那我們下星期五見。」
「下星期五見。」結束通話，蒼抬頭對從洗手間回來的尹秋君淡笑，又隨口聊了幾句，這才又埋首工作之中。
＊ ＊ ＊ ＊
不同於情人的猜測，襲滅天來在家裡還沒休息足夠，又穿起白袍在一天之內第二次進到醫院。大夜班是護理長臨時找不到人請他代的，現在有緊急手術又被召回醫院。當終於走出手術房時，原本就冷酷的面容沉凝下來，簡直可以嚇死協助的幾位新手護士。
撇下後頭手術結束而放鬆的談天，他二話不說甩了手套就走。心情極度不好的襲滅天來原本想一走了之直接回家，但腦中響起蒼早晨離去前的叮嚀，襲滅天來嘖了聲，臨時問人最近醫院新招義工的單位，便朝小兒科所在的大樓走了去。
(TBC)
這是個，遙遙無期的坑 16/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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