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0月16日 星期四

[襲蒼] 歸屬危機


  時間發生在編劇跟蒼保證是最後一段戲份的時候。

  斷斷續續去露幾個臉後,蒼又回到了之前沒日沒夜一整天待在片廠拍戲工作的忙碌生活,襲滅天來雖然不高興情人久久才能回家一次,卻又深知這是無可奈何。但近一個星期之後他終於忍無可忍,對冷清的家和了無新意的電腦感到無趣非常。冷冷瞪著原該有人的角落,決定到片廠尋找離家已久的情人。


  習慣真的是件很恐怖的事。可以讓一個人習慣溫暖,忘記如何度過孤獨的時光;習慣睡覺時身旁有另一個體溫,夜裡空盪反不成眠;習慣多煮一份食物,再懊惱著冰進冰箱;習慣抬首回眸就能見到那個人的存在,見不到人是無以言述的空洞感。

  雖然知道僅僅因為這樣就去探班,恐怕會成為其他人的笑柄,但說了又如何?襲滅天來才不管這麼多,過去的日子沒必要再拿出來比較,現在可是他們兩個的生活,去探望另一半可是天經地義。

  下定了如此決心,襲滅天來撥通蒼的手機,跟接起的助理簡單交代一聲便掛斷。快炒了幾道生鮮蔬菜,放進之前滷好的紅燒牛腩,將便當裝在保溫盒裡,再另外將蛋沙拉裝盒,從冰箱裡拿出脆柿子切塊分裝,又拎了件大衣才出門。





  片廠一年到頭都是兵荒馬亂,除了年假沒有所謂空閒的時間。蒼從助理那邊知道襲滅天來要過來的消息,淡淡哦了聲不置可否,反倒是其他人像炸了鍋似的,從苦悶的工作中興奮起來。曾經跟襲滅天來一同拍片過的人幾乎都下檔了,剛好錯過的或是之後的新人們,纏著僅有幾個與襲滅天來對過戲的人,開始問起「蒼的情人」的八卦來。

  沒有推波助瀾也沒有遏止,蒼依然專注在自己事情上。襲滅天來一直到下檔後才正式跟蒼在一起,所以即使是對手過的人,對他的印象依然停留在那個孤傲而疏離的襲滅天來。

  探聽不到什麼消息,因此當襲滅天來換了證件踏入片廠時,登時感到眾多熱烈的好奇目光刷刷轉來。

  襲滅天來冷著一張臉時非常具有壓迫感,也因此沒有任何人敢上前跟他攀談,只能眼睜睜看著「傳說中」的人在角落找到位置坐下,靜靜等候剛好在拍戲的蒼告一段落。

  場地內陡然轉變的氣息,讓蒼休息後毫不費力找到以角落圍成的同心圓中心,他頂著還未卸下的裝扮,唇角微勾,走向許久不見的那個人。

  「襲滅。」伸出手讓站起身的人握住,看到一旁的袋子,隨即暸然裡面裝了什麼東西,他說:「謝謝你。」

  「謝什麼?」襲滅天來微微皺起了眉,剛剛看著蒼一身彷彿有些陌生的熟悉打扮,長衣飄飄衣帶翻飛,超凡脫俗的高人身分演繹得恰到其分。為中原正道運籌帷幄,他不禁想起認識不久時,曾與他狠狠對過一場武戲的蒼,那時的他,也是這樣的角色。

  不管戲裡戲外,都是不能小覷的人。深有體會的襲滅天來自己做了結論,而蒼則是拉著他便往休息室走去。「我稍晚才再有戲份,先陪我吃飯吧。」

  襲滅天來拎著東西,跟著蒼的腳步時忽然想起剛剛不斷看到的黑色人影,再想起似乎頗有印象的名字,於是向蒼問:「那個棄天帝是?」

  此時忽然一個低沉男音插進他們中間,「請問您在說我嗎?」

  襲滅天來回頭一看,只見同樣還未卸妝,頭上頂著金屬小翅膀道具,戴著金藍雙色隱形眼鏡的雙眸炯炯有神,方才還在宣言大刀闊斧革清的魁梧人影,正以截然不同的有禮語氣微笑詢問著。

  見過大風大浪的襲滅天來絲毫不為他的氣勢所畏,自然回敬了充滿打量意味的目光,而在一旁的蒼開口:「棄天。」

  「跟我介紹一下如何,蒼?」

  襲滅天來被此人話語中刻意的親暱所激怒,臉上是不動聲色,但收緊了與蒼交握的手,蒼漫不在乎地回答他:「這位是襲滅天來,我的同居人。棄天你往前回顧一下舊劇,可以看到不錯的橋段。」

  被蒼理所當然的宣言怔愣,但棄天隨即回過神對兩人說:「很高興認識你,襲滅天來。不知有沒有這個機會能跟你們多聊聊?」

  「很抱歉,」蒼垂眸說,「下戲後就是私人時間,我已經跟襲滅天來約了吃中飯。改天再說吧。」向棄天點個頭,他帶著襲滅天來改往片廠裡的小中庭走去。

  襲滅天來為蒼話語中明顯的劃清界線而感到訝異,默默地坐在石椅上將餐盒打開,連同餐具放到蒼手中,開始用餐。

  理應是小別後語正綿綿,卻因突來事情而有了莫名沉默,襲滅天來看著一身古裝的蒼細細品嘗著豐富餐點,滿股悶氣早已在蒼舒展的眉頭下煙消雲散。身為魔之尊者的襲滅天來沒機會見到用餐時間如此私人的六絃之首,卻是身為情人的襲滅天來百看不厭的風景。

  仔細卻不慢地吃完了滿滿的便當,當蒼插起柿子,眼眸滿意地瞇得更細時,襲滅天來這才問出口:「那個人不是你之前說過的嗎?」

  「是啊。」蒼的聲音除卻剛剛的冷漠,現在是用完餐的滿足慵懶,「有些強勢過頭了吧。」

  「不喜歡怎麼一句都沒跟我說?」襲滅天來的口氣是滿滿被遺忘的不甘心。

  「說了讓你多擔心而已。」蒼淡淡說,拍了拍襲滅天來的手背,「你已經一個人了,難道我還要造成額外困擾嗎?」

  無奈地被簡單平撫,襲滅天來又說:「如果我沒說來找你呢?」

  「你會來的。」蒼悠悠然篤定說道,襲滅天來卻不知該先氣蒼的當然,或是絕望自己的必然。

  「那我現在可以走了?」襲滅天來收拾著餐盒,賭氣說。

  「再留一會。」蒼拉了下他的衣袖,「我還有一小時的休息時間。」

  嘖了聲,襲滅天來坐回原位攬著蒼,有一搭沒一搭聊著這些日子以來的事情。

  時序已入秋,天氣漸漸轉涼,雖然蒼身上穿的是厚重戲服,但也深深感到風勢的大小。襲滅天來將帶來的外套塞到蒼手裡,意思不言而喻,蒼笑著收下了。

  「我要回去準備了。」輕輕捏了捏襲滅天來的手,蒼起身說。

  「想我的時候就說一聲別客氣。」襲滅天來笑說。

  「沒問題。」蒼彎下腰,在襲滅天來的臉上輕輕一吻,「再過五天一定回家。」

  看著玄宗裝扮的蒼,襲滅天來忽然興起也穿上戲服的念頭。如今關係不同意義也不同,如果能多對幾場戲,或許感覺會很不同。

  蒼忽然抿嘴一笑,「你還可以做別的事。」

  瞪了吃死自己的蒼一眼,或許哪天把自己臉上的大花妝弄糊他好了。

  「謝謝你今天來陪我。」蒼輕聲說,其中幾難認出的渴切與感動,讓襲滅天來正了神色,「不要太勉強自己。」

  「沒關係,我不是一個人努力。」蒼微笑說。他站直了身,襲滅天來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了不知已站在那裡多久的人。

  「化妝師急著找你了,蒼。」棄天說。

  「我這就過去。」蒼點頭示意,最後向襲滅天來拍了下,這才走進屋內。

  留下棄天與襲滅天來兩人各懷心思地對看,但棄天隨即以工作為由有禮地向襲滅天來告別。

  看著棄天的背影,襲滅天來止不住,從心中冒出的種種不安感。





  從片廠開車回家的這段路上,襲滅天來心不在焉地想了很多事情。

  雖然被勸退時,那人的表情看來並不情願,但後來也未見對方知難而退,反而像是從未失敗過的情場老手,因踢到難得的鐵板而決意達到目標。

  對那個演員毫不了解,也無從就短短幾個照面去判斷發生過什麼事,但不可能看錯那隱含敵意的眼神。

  說過什麼話、曾有什麼衝突,蒼什麼都不說,他自然一無所知。莫名升起的極端焦躁燒灼著內心,才剛離開又想要馬上掉頭回去,將人強行帶出好好逼問一切;帶離那個虎視眈眈的環境,要親眼看到他、讓他留在身邊才有安全感。

  握緊了手機,但襲滅天來也遲遲未撥出任何一通電話。他曉得蒼的堅持,也明白他對工作的慎重,不會因此而受影響。就算打過去被當成笑話也罷,更糟的是讓人有了趁虛而入的藉口。

  知道自己要當一個足以讓人信賴的情人,但是本性中的多疑與不安定翻攪啃噬著他的情緒,理智告訴自己要鎮定,情感卻把自己逼向崩潰邊緣。

  於是質疑起一切,質疑這段時間、質疑那番說詞、質疑相處互動,甚至連情人的心也一起質疑下去。

  再糟糕不過的結果。

  襲滅天來抿緊唇,臉色陰沉彷彿風暴將至。從停車場到搭電梯回家的短短距離,那活似要將人置於死地的殺氣嚇壞了所有目擊者。

  明白自己做什麼都會坐立不安,襲滅天來回到家後的第一件事,竟是開啟了電腦上網開始搜尋。打進新的系列名與角色名單,得出數百筆的搜尋資料,除卻了官方廣告和介紹資料,有些網頁的關鍵詞讓他臉色一變,似曾相識的現實卻讓如今的他驚怒而難以接受。





  襲滅天來離開後,片廠裡的氣氛變得十分尷尬。蒼擺明了他不想談公事以外的一切,而棄天是若有所思變得相當冷漠。兩個戲份相當重的角色間的互動降至冰點,緊張氣氛連帶影響了眾人也跟著小心翼翼。最後是導演看不下去,強行命令兩人冷靜一下,先改拍別的橋段,明天再繼續。

  接到命令後,蒼面無表情的掩著眸,轉身立即離開;棄天眸色一沉,跟在蒼後頭快步跟了上去。他人望著兩個不安源頭的人離開,紛紛鬆了一口氣。





  蒼走到無人的一條長廊後,驀地停下了腳步,轉身面對緊跟在後的棄天,首先開口:「你想談什麼?」

  棄天沒想到蒼會直切重心,微愣了愣便隨及說:「你何必這麼緊張?」

  「不是我緊張。」蒼平穩說著,「我只要一個答案。」

  兩人身上的妝扮均未卸下,只見棄天帝與六絃之首對峙著,卻談論著與毀滅大計絲毫無關的個人問題,充滿極度的荒謬感。

  棄天輕笑,「答案很簡單,我不認為你應該跟他在一起。」

  「理由?」蒼不為所動,平靜回問。

  「你以為我不曉得襲滅天來是什麼人嗎?」棄天冷笑,「孤僻、固執,討厭與人交際。一無長處不過就與鍵盤為伍,愛鬧彆扭一意孤行,天底下要找到比他還天真的笨蛋還真難得。據說還有過不良紀錄,你怎麼會看上這種人?」

  「我會把你剛才所言當做讚美。」蒼向他微鞠了躬,他唇角微勾,綻放出令對方目不轉睛的微笑,「但我也不認為,驕傲會比孤僻更值得我選擇。」

  棄天一個踏步上前,握住了蒼的手腕,「懷抱過去是弱者的行為。襲滅天來都多久以前的人了。從各種角度來看,無論是經濟效益或廣告效果,甚至是人,怎麼及得上把握眼前呢?」

  從棄天的掌握中掙脫,蒼沉下了臉色,冷冷說:「無論戲裡戲外,你都不知道什麼是生活的意義。」無視於面色鐵青的棄天,蒼又說:「當然若你不介意,我很有興趣想知道你是如何這麼了解襲滅天來。那麼,明天見了。」微頜首致意,蒼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窘迫的人。





  只點了其中一篇便再也看不下去,估計其他有類似標題的文章也好不到哪裡去。襲滅天來忍無可忍地關上電腦,失卻了工作的心情,明知是謠言卻又無法置之不理,躁亂的心情只希望能得到一個肯定。

  幾個深呼吸,壓下在腦中打轉的混亂念頭。他轉身回房換上運動服,打算就出門這麼跑到地老天荒。

  於是當蒼打開家門時,只見沉寂的一片黑暗。沒有突如其來的迎接,書房大燈亮起,人不在,手機孤零零被拋棄在桌面上。蒼拾起顯示著數通未接來電的手機放進口袋。走到廚房,看到餐盒被隨意丟棄在水槽,他一聲不吭地挽袖將餐具洗好晾乾,回頭看了看時間,已將近六點。

  入冬的天色暗得很快,窗外已經是淡紫藍色的天空。蒼垂眸想了想,穿上風衣,攜著襲滅天來帶給他的那件外套,出門走到居住的大樓附近一間露天咖啡廳,點了杯錫蘭紅茶坐下等候。

  路燈早已亮起,蒼神態閒適地坐在面對街道的位置,緩緩啜飲著紅茶,低垂的眼眸著意卻不著急地看著往來行人。直到茶水即將見底,這才見到一個朝此處慢跑而來的黑灰人影。

  站起身,蒼向那人迎上前去。

  專注在行動上的襲滅天來並無注意到蒼,看到前方有人只是下意識的閃過,若非聽見那一聲呼喚,怎麼也不會驚醒過來。

  「襲滅天來。」蒼輕喚,看見襲滅天來驚愕而茫然地停下腳步,他只是走上前環抱住散著蒸騰熱氣的汗濕軀體。「襲滅……」

  突如其來的擁抱太過真實反而讓襲滅天來不敢置信,他握住蒼的肩膀拉開距離,疑惑問著:「蒼……真的是你?」怎麼可能的問句不斷反覆在腦裡,完全沒想過他會出現,反而懷疑是自己頭昏之下產生的幻象。

  「是我。」蒼緊緊握住襲滅天來的手,帶著他走到方才露天座位坐下。「因為一些事情,我明天再回去就好。」

  「你……」看看擺在桌上的茶杯,再抬頭看著讓他掙扎心痛的臉孔,襲滅天來這才接受了這個情況。混亂一團的思緒與情緒終於有了出口,但互相推擠著卻不知該如何宣洩。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沒等襲滅天來想出說詞,蒼便是這麼一句道歉。「就這段時間,我原本想撐過去就好,但顯然對誰都無法交代。」

  「交代什麼?」逐漸恢復正常運作的思路讓襲滅天來抓住了話尾便問。

  沒有直接回答,蒼說:「忽略了你的心情,我真的很抱歉。」

  「說得我像是孩子一樣。」襲滅天來冷笑一聲,心底有些不願承認的酸澀,「我就是這樣,多疑又小心眼,怕應付不了我可以給你放棄的機會。」

  蒼輕笑,「我可是帶著覺悟留在你身邊。」

  看著蒼的笑容,黑暗即使未曾消去卻知道彼岸的方向;期待被放棄和絕望被愛著的心像孩子一樣,蹲下來哭泣卻又抬頭想要撲進面前人的懷抱。襲滅天來伸手抱住蒼,頭埋在他的肩膀上,聲音悶悶傳出。「我怕你對我太好,這種快樂總有一天會讓我忘記如何一個人生活。一旦你不在身邊,我無法回到獨居的日子,都是你害的。」

  「誰對誰好還說不定,但我很高興,你會因我而快樂。」蒼輕輕拍著襲滅天來的背,說:「害怕可以約定、質疑可以依靠,我們的日子,當然要兩人一起走下去。」感受著手臂的力量逐漸收緊,蒼稍等了一會兒,對著平靜許多的人又說:「襲滅,我們在外頭吃飯吧。」

  一經提醒才意識到時間,襲滅天來直起身,有些懊惱自己怎麼會忽略這種事,但他原本自己一人也就不打算吃晚餐,這才對著蒼的溫潤笑意彆扭點頭。

  蒼笑著將外套披上了襲滅天來的肩頭,幫著他穿好。「小心著涼。」

  同樣的在意、同樣的愛念,還沒討論接下來該去哪裡,襲滅天來忍不住緊緊抱住蒼,將人牢牢扣在懷裡,力道大得近乎發疼。他低喃著唯一的名字:「蒼,沒有你,我也沒有了活下去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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