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事務所接到了一個比較棘手的case。並不是因為事件內容複雜，這是由殤不患警界的小學妹丹翡介紹來的案件：一位貴婦人帶著珠寶盒前來，懷疑自己的收藏被丈夫調包了。她不僅不信任公證的專業鑒定所，更懷疑丈夫跟鑒定所聯手騙她，但又提不出證據，只嚷嚷著他們有不正當往來。
沒有證物、沒有證據，只有像是臆測的舉發，警方也無法立案調查，被貴婦糾纏得沒辦法，竟輾轉介紹她來民間的事務所，說這裡有引退的鑒定大師，或許可以幫上忙。
婦人剛走上這間在便利超商樓上的小辦公室時，滿臉都是質疑與戒備，但隨即就在見到凜雪鴉那張人見人愛的俊美面貌後軟化了態度，願意坐下來好好喝一杯不怎麼樣的烏龍茶，並將抱在懷裡的珠寶盒放在桌上打開展示。
打開的那瞬間，對珠寶沒有研究的殤不患也看得出這裡面件件都是精品，有些甚至還能與掠風竊塵的收藏媲美。只見凜雪鴉邊溫言軟語地哄貴婦開心，邊派頭十足地穿上白色的棉質手套、戴上單邊眼鏡，一副斯文專業的樣子，一面稱讚貴婦人的眼光與品味，一面將珠寶對著光線仔細端詳，並頭頭是道地跟婦人訴說這些珠寶的來歷和特性，說得對方心花怒放彷彿遇到知己，恨不得便要掏心掏肺。
兩人聊得十分火熱，殤不患默默扮演打光的角色，他知道凜雪鴉在討好女人上特別有一套，這還是難得近距離觀摩。
「——您也知道，這個產地的碧璽特色便是如此，會在光線下偏折出獨特的彩光⋯⋯真是美麗，您一定花了很大心力來收藏⋯⋯」凜雪鴉不僅解說，還手把手帶貴婦賞玩她的藏品，美人帥哥的照顧讓婦人飄飄然的，連違背她意願的結論也能聽下去，「鑒定所的報告看來也沒有問題⋯⋯這些肯定是真品無誤。」
凜雪鴉會這麼積極地服務客戶，背後肯定有鬼，但殤不患緘口不語，在旁添茶倒水，當好大師的助手。
用萬把塊換來美人帥哥陪聊一下午肯定是值得的，貴婦滿意地付清諮詢費，離去前甚至還暗示凜雪鴉如果想喝酒的話可以聯絡她。
送客人離開後，殤不患慢慢踱回辦公室，毫不意外看到方才還是翩翩公子的凜雪鴉此時毫無形象地癱坐在沙發上吞雲吐霧。確認關好了門，殤不患低聲說「——我在恆溫箱裡看過那個吊墜。」
凜雪鴉連頭都沒回，擺了擺手，殤不患也沒真的要他的回應，只是上前換掉冷掉的茶水，重新給凜雪鴉泡了杯春茶。
反正依照他的經驗，家裡的肯定是真品，就是不知道那位貴婦是一開始就買到鬼鳥的作品，還是事後才被調包，不過看凜雪鴉幫鑑定所說話的樣子，應該是前者的機會比較大。
說得口乾舌燥，笑到臉都僵了的凜雪鴉連菸都抽得有氣無力，他將被婦人碰過的手套扔進垃圾桶，一直保持沉默到下班回家，一點都不像平時的他。
殤不患不禁擔心起來，撥開凜雪鴉的瀏海摸摸他的額頭，又握握他的手掌確認溫度，直到聽對方一聲冷笑。
「殤大俠，您說，對付那些裝腔作勢的富人，怎樣才算是大快人心呢？」連一點點溫情都懶得偽裝，站在玄關的燈光下，凜雪鴉面無表情地說。
就算有錯的是凜雪鴉，殤不患此刻也能睜眼說瞎話，更何況剛剛的客戶還當著他的眼皮子底下勾引他的男人。
「你不就做得很好嗎？以假亂真的鬼鳥大人。」
凜雪鴉咬著菸管哼笑，冷冽的屬於惡人的光芒從眼底流瀉，卻在殤不患溫厚的關懷目光中稀釋，最後化為慵懶的輕哼。「我累了，應該能得到殤大俠洗手作羹湯的服務吧？」
「喂喂，先說好我可是不拿炒菜鍋的喔。」
吵吵鬧鬧的日常話語在短暫的中斷後繼續延續，將曾驚心動魄的過往輕輕揭過。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