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殤小凜
就算殤不患自認已經見多識廣,擁有波瀾壯闊的人生經歷,依然沒料到會遇到這種事,某隻小鳥總會帶給他無限驚嚇——正坐在路邊攤吃燒餅當早飯的他,忽然就被一個白髮的少年跌跌撞撞撲到懷裡,口中還哭喊著「爹爹我錯了,您不要不要我!」讓他頓時成為市集上眾人的焦點。
「喂喂,等一下,到底⋯⋯」這種接觸本該憑他的本領是能輕易避開的,偏偏他的手好像違背了理智,在反應過來前先牢牢接住哭得梨花帶雨般的小孩,還往懷裡抱。
殤不患這下燒餅也不用吃了,直接抱著小孩起身離席,用披風遮住那頭顯眼的白髮,口中惡狠狠地說:「就知道到處亂跑?看我回去還不好好修理你!」避開熙攘的人潮,他帶小孩往人煙稀少的巷弄走去。
他臉上兇惡的表情是真的、蹙起的眉頭也是真的,就像一個隨處可見等著回家教訓頑皮兒子的老父親,這等偽裝讓他們順利避開幾波盤問的人群,最終他們來到四下無人的河岸邊。
「……喏,老實交代,這次你又惹了什麼禍?」既然再無旁人,殤不患也就懶得再配合演戲,他粗魯地拋下懷裡的孩子;那孩子竟也俐落翻身躍下,穩穩站在地上,臉上哪裡還有剛剛那哭得聲嘶力竭的樣子。「唉呀,殤大俠真是一點都不有趣呢!」
白髮少年容貌清麗,有著一雙朱紅色的璀璨雙眸,臉上掛著詭計得逞的悠然笑容,赫然就跟某位令殤不患頭痛得很的友人一模一樣!然而他的身高還不到殤不患的胸口,身形也比某位總是不吝展示健美身材的鬼鳥纖細苗條許多,充滿稚嫩的氣息。只是一開口確確實實就是凜雪鴉那玩世不恭的德性:「還以為爹爹真的要教訓我呢。」
如果真的是他爹,早就被氣死了。「少來這套,」殤不患翻了個白眼,抱胸質問他:「你這次又幹了什麼好事?還變成這個樣子。」多年的逃亡生涯讓殤不患的反應很快,人群裡的騷動是為了追捕懷裡的目標,因此他當機立斷起身就走,以免沾染上更多麻煩。
少年臉上出現掠風竊塵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在下聽說,有一個記載了長生不老秘訣的卷軸,就收藏在此地的府庫裡。」他下意識拿出煙月,還沒吸到卻被殤不患反手奪走。
小孩子就該有小孩子的樣子,別吸菸。殤不患喃喃說,儘管他也知道眼前人可是大名鼎鼎的凜雪鴉,不歸他管。「⋯⋯然後你得手,就變成這個樣子?」聽完這番話,瞬間理解了背後意涵,殤不患悚然一驚,「這哪是什麼長生不老的秘訣,根本是邪法吧!」
「殤大俠真是好見識!沒錯,為了維持這邪法,每月須餵養這卷軸一個總角之年的孩童,」小掠風竊塵從懷裡掏出個東西晃了晃,正是他們談論的物品。「過程雖然有些波折,好歹還是被我拿到手了。一旦中斷儀式,被卷軸回溯的年歲會成倍返回返老還童者身上。」
殤不患聽了一陣毛骨悚然,「那你現在不就很危險!」他抓住凜單薄的肩膀大喝,「這樣不行!告訴我是誰,我們一起去解決!」
白髮少年卻好似事不關己,露出燦爛的笑容說:「放心,在下雖然返老還童了,但既不是施術者,也不是獻祭的材料,只是個路過的、不小心被波及的可憐人而已。」儘管手中的贓物讓他看起來一點都不無辜。他特別咬著字說,「待到月圓之夜,卷軸吸取不到新的養分,想必就能恢復原狀了。」
「月圓之夜⋯⋯那不是還有兩天?」
「正是。」小凜雪鴉搖頭晃腦地,將手掛上殤不患的臂彎,「因此,這段時間就麻煩殤大俠暫且當在下的爹爹了!」
「⋯⋯說了別這樣喊我!」殤不患頭疼地按了按眉間。
※
再如何枯燥的旅程,有了凜雪鴉加入,就註定接下來肯定不會無聊。殤不患白天幫忙留意追查少年凜的歹人們、看凜雪鴉規劃如何收拾他們、安置他們兩人的生活,到了晚上,還要應付一隻到處撲騰的小鳥。
名義上是父子,殤不患只跟客棧要了一個房間,他打算讓凜雪鴉睡在床上,自己打地鋪湊合兩天。偏偏那隻小鳥一天也不肯安分下來,直嚷著「殤大俠,機會難得,您難道不想品嘗在下的青蔥年少嗎?」
僅僅身著輕便單衣的白髮少年當晚便坐在男人的肚子上,氣鼓鼓地對這位柳下惠說。他已經明著暗著說了好幾次,偏生殤不患硬是假裝聽不懂,說把他當孩子就真的當自己是老父親般照顧他,讓期待各種旖旎發展的凜雪鴉又氣又惱。他還沒玩過老夫少妻的遊戲呢!也沒試過被一樹梨花壓海棠的滋味,難得有如此時機,偏偏殤不患表現得像個守節君子,讓凜雪鴉懷疑自己是否一開始就不該找上他。
「⋯⋯乖,睡覺。過兩天就好了。」閉著眼拍了拍少年的背,在外奔波了一天的殤不患是真的心累。凜雪鴉到底腦子裡裝的都是些什麼點子,又要認他當爹又要把他當相公,就算少年時的凜雪鴉長得再怎麼清麗脫俗美貌驚人,也不能改變他不是那個成熟豔麗男子的事實。要他吃一個青澀的稚嫩少年?這口味實在太生了他沒辦法。
「可是不患的這裡明明就不是這麼說的!」少年用後臀磨蹭那已勃起硬挺的腿間,強烈抗議,「都已經這麼硬了,還不想找老婆解決嗎?」
「誰被這麼蹭都會硬的好嗎!」殤不患受不了地深吸一口氣,用力掐住少年亂扭的腰,「而且這時候你又是我老婆了?凜雪鴉,拜託你挑一個,看是要當兒子還是妻子,我是個粗人沒辦法陪你玩那麼多花樣。」
少年嘟起了玫瑰色的粉嫩唇瓣,振振有詞說:「殤大俠真是不解風情,就不能既是兒子又是妻子嗎?大戶人家可不乏納跟自己女兒一樣年紀的小妾呢!」
然而殤不患想了只覺得一陣惡寒,「你們東離人玩得真花。」
看來如果沒給一個準話,殤不患是真的不會碰自己了。凜雪鴉既覺得無趣又感到理所當然,正是因為這個男人始終堅持自己的原則,並以此丈量世間,才會有如此令他著迷的風采吧。
不過若是會如此輕易放棄,那就不叫凜雪鴉了。白髮朱眸的少年伏下身,微涼輕軟的身子輕輕擁住男人壯碩的身軀,狡黠地在那霜白的鬢角旁柔聲說:「雪鴉的身體好燙、好難受,想被乾爹抱、被乾爹好好疼愛⋯⋯」
所以今天是逃不過這個檻了。殤不患狠狠翻了個白眼,被魅惑成精的少年這樣挑逗,就算他是佛祖也忍不住,更何況這人不管變成什麼樣子都是凜雪鴉,老也好少也罷,都是他在乎的那個人。
抱就抱了!那又怎樣!殤不患豁出去了兇惡地想,萬一少年不像成人那麼耐操,之後被他做到下不了床,那也都是凜雪鴉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