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沐流塵熟稔地向人打招呼,而其中許多都是在新聞或組織裡都耳熟能詳的白道人士,四無君心中震驚,卻強壓下情緒不動神色,他知道現在自己的處境非比尋常,只要言詞稍有不對便是萬劫不復。
「沐隊長,好久不見!」一位中年男子看到走上前的沐流塵,甚是開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督察,您也好久不見。看您氣色甚好,是這陣子成績不錯吧!」沐流塵禮貌地握了握手,也淡笑說。
「當然!」男子呵呵笑著,「有你們在下面撐著,我放了很多心。這位是?」他看向站在沐流塵後頭的四無君,問著。
「這是四無君,我『帶』的人。」沐流塵微笑回答。
男子聞言與沐流塵交換了個神色,便無事般拍拍四無君。「看來沐隊長把你敎得不錯呢!小夥子,有沒有女朋友啊?」
「還好,是有過幾個對象,不過現在都分了。」四無君苦笑道。
「這樣啊!」男子瞇起眼笑道,「四無君,我跟你的老師還有些話要說,我找其他人陪你熟悉環境吧!」
四無君正待拒絕,便聽得另一個聲音插入對話中。
「督察、沐隊長,那四無先生就由我來接待吧!」一個穩重溫和的男聲這麼說著。
沐流塵的面部表情稍稍柔和下來,督察毫不訝異地挑挑眉,說:「那就麻煩你了,臥主秘。」
兩人走遠後,四無君看向攔下自己的那個男人。淡綠長髮整齊梳在腦後,是十分俊秀的臉孔。他淡笑著對四無君說:「您好,我是臥江子。」
他將四無君帶到一側較少人的角落後,說:「想必四無先生已經很清楚現在是怎麼一回事了吧!」
四無君抬眼,冷冷看著臥江子,「看來這是要脅了。」
「四無先生是聰明人。」臥江子拍了下手,沉穩笑說:「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我們只希望您能合作。」
「合作?你們不是要間諜嗎?」四無君冷笑,心中燒起一把莫名火,雖然居於劣勢他仍是傲然不屈。
「不是的,恰恰相反。我們是要請您坐上聖哥的位置。」臥江子沉穩地看著他。
「什麼?」
「原因如何您不必知曉,只需知道只要您下定決心,我們這邊會盡力配合您。」臥江子說。
「沒有選擇餘地了吧!」四無君看著四周戒備森嚴的便衣警官,冷笑說。
「很遺憾,是的。」
四無君聞言,以睥睨的姿態瞧著臥江子,寒聲說:「無論你們打什麼算盤,我不會因為性命而屈服。而你們也不可能永遠掌控我,不要搞錯了。」
「四無先生果然是明理人,我在此代替沐隊長先向您道謝了。」臥江子鞠了個躬。
四無君面色沉凝,不發一語。
臥江子見狀,微微一笑,「沐隊長真的是費盡心神來教導您了。」
神色一變,四無君想說些什麼又隱忍下來,轉頭便離去。
看著四無君的背影隱沒在人群中,臥江子眼神複雜,轉了幾轉後低聲嘆道:「流塵,或許事情沒那麼簡單。」
回程路上,車內一片靜默,卻是不安的沉凝。沐流塵閉目養神,四無君也半垂著眼思考。直到回到公寓,面對泰然自若的沐流塵,他終於忍不住發難了。
「你利用我!」對著聞言望向他的人,他抿緊了唇硬聲道。
他正視他的雙眸,輕聲說:「你以為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嗎?」
「我!」四無君一時語塞,他瞪著沐流塵,卻不知該如何表達背叛似的痛恨。
「我試探你,你也的確未讓我失望。你的頭腦和群眾魅力只是有待開發,我為什麼要花這麼多時間在你身上,你從來沒質疑過吧。」沐流塵冷笑了聲,「但你已經無從選擇了,繼續往上爬吧,直到推翻一切。」
「你一直在騙我。」
沐流塵慢步走到沙發旁,他平靜道:「我曾經騙過你嗎?一切都是你一廂情願。」坐下,他抬頭繼續說:「當然,現在我們是在同一條船上了,你有權力可以向我談條件,只要我能力所及,都可以幫助你。」
「那麼,就先預祝我們合作愉快了。」沐流塵狀似輕鬆地說著。
四無君恨恨地握緊了拳,但覺一陣心死,他對沐流塵露出冷殘的笑容,回身甩上門離去。
看著關上的門扉,沐流塵撐起的閒適漸漸瓦解,他彎下腰雙手掩面,無聲中雙肩緩緩抖動。
繼續往上爬吧,那麼終有一天你會掌握一切,站在世界的頂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創造屬於你的時代。
回去後四無君宛如變了一個人,他不理會週遭人的關心,腦中是沐流塵的那幾句話不斷迴盪。他仍是太天真,這世界沒有理所當然,只有利益相交。他要報復,他要讓所有人知道妄想操控他四無君是一件愚蠢的事。
雙目睜開,眸中只剩冷酷。自此以後,他會巔覆一切,掌控世間,無論是誰都只能臣服,沒有例外!
- * * * *
在沐流塵力薦之下,四無君順利朝幫內的重要地位前進,也逐漸建立起自己的勢力。在聖哥逐漸倚重他的同時,他卻也發現了弔詭的事。
聖哥相當熱衷於毒品的交易,雖說這的確是所有事務中最有賺頭的,但與其說為了錢,不如說他沉迷於製造與販賣的過程。
只要稍有化學研究的人,都可以在實驗室中製造出外界嚴格控管的劇毒,而聖哥便建立起自己專屬的實驗室。實際上,他是不太管理幫中事務的。
而這種由他親自製造的毒品與市面上的顏色模樣相差無幾,只是藥性不知強烈了多少倍,但是流通量又極少,且來源證據不足,令警方傷透了腦筋。
但是他不懂為何因這種理由警方便如此大費周章地派沐流塵這種人才來臥底,難道還有其他目的?
目的……。他沉下眼眸。
雖然沐流塵與他已沒有名義上的關係,但四無君私底下仍會去找沐流塵。
究竟為著什麼原因卻連四無君自己也說不清。他向沐流塵約了幾次時間,沒想到看似悠閒的他行程卻是甚滿,約了幾次都不果,他乾脆在老時間前往沐流塵的住所。
沐流塵打開門時,表情是略為驚訝的,但隨即對他說:「先進來等,我這裡還有事要談。」
四無君也極爽快地進了門,看了客廳中訪客一眼,便在沐流塵建議下進到書房。
沐流塵的書房於他並不陌生,架上的書在沐流塵推薦下已讀了大半。雖一段時間沒來,但仍是印象中的整齊明亮。
紅檜的大書桌上十分乾淨,擺了些文房四寶,筆架上掛著軟硬不同的毛筆,他本是個對書法相當有研究的人,甚至曾經匿名參展篆書,但寫得最好的仍是一手行書,瀟灑飄逸,簡直可蔚為經典。
他轉了一圈,便從架上取下一本未看過的書,大剌剌坐上椅子打發時間。
約莫又過了半小時,這才聽得沐流塵送客出門的聲音,然後過了一會兒,他開門走了進來。
「有什麼事呢?」掩不住略為疲憊的神色,沐流塵問著。
四無君抬頭笑了一聲,「我要跟你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
「你們要利用我除去眼中釘,難道不需要付出一點代價嗎?」
沐流塵沉默下來,不做反駁。
四無君起身,繞過書桌來到沐流塵面前,說:「你說呢,該用什麼來換?」
沐流塵看著四無君,凝眉說:「你想要什麼?除了地位和資源,什麼是你未來拿不到的?」
「有的。」四無君輕聲說,「你。」話聲一落,一聲悶響,他便將沐流塵壓倒在桌面上。
沐流塵瞪大了雙眼,清脆聲音彈起,不知從何變出的手槍出現在他手裡,抵上了四無君的額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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