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3月9日 星期日

[四沐] 漂離 (一)

四沐現代黑幫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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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老大有一個很美麗的同性情人。
幫派大哥身邊有美女圍繞算不上什麼新聞,有錢有勢從不欠缺熱切倒貼的貪婪人心,只是他們老大比較特別。剛進組織聽兄弟說明幫規時,便被耳提面命了一番,「夫人的命令就是老大的命令。但是你敢叫一聲夫人,河邊就多幾個消波塊了!」說完,還自認為很有趣地哈哈大笑。
找男找女來陪伴都不是他人可以插嘴的,也不代表一切,但不知為何他對這件事特別在意。

直到為幫派冒險了多年,他才終於有資格參加年終大會。據說會聚集各地的堂主,也會表揚優秀新人。最重要的,老大和居於幕後的夫人都會出席。身為同性情人,夫人很少在公開場合露面,卻無人知道確切原因。
成功幫組織運了一大批貨進來,更為幾個案子製造不在場證明迫使警方放人,這些功勞讓他以表揚身份出席。
穿著在夜市買的廉價西裝,來到充做場地的大酒廳,人來人往衣香鬢影,他倒有些手足無措。
強壓下情緒在玄關故作鎮靜地抽著煙,他正好瞄到一輛黑頭車停在門口遲遲不去。好幾位服務生過去在車窗旁低語,卻都是鎩羽而歸。其它車子被阻住動線卻無一不耐按鳴,只是由人員接待從遠一點的地方下車。
他好奇問一旁的人員,那車裡的是誰?那麼大排場。
接待生無奈聳聳肩,說:「是夫人,不知為何不肯下車,可是老大還沒趕過來……」
那我去看看吧!忽然不知何來衝動,他自告奮勇,接待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相信他會成功卻也樂得丟出這燙手山芋,拍拍他的肩膀,順手遞去一件黑色大衣,「老大交代要給夫人的。」
拿著大衣,他忐忑不安地走上前,先是恭敬彎腰,而後輕輕敲了敲車窗。
車窗打開一個細縫,冷冷的聲音傳出,「怎麼?要我說幾次?」
他壓低了聲音道:「請讓下屬護衛您進去。」雖是低眉斂目語氣卻是十分篤定。
一聲哼笑,車內人問:「什麼名字?」
「四無君。」
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傳來頗感興味的聲音,「四無君,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是。」打開後車門,他以眾人都來不及看清的速度下將手上大衣包覆住那人,連自己也只看到一閃即逝的金髮。
那人踏下車,拉攏了大衣的帽子,便將手放進口袋內昂首闊步而行。四無君匆匆跟在後頭,看見門房驚愕的呆滯臉孔,暗地裡感到好笑。
走過往來頻繁的長廊,直到踏上某個安靜的走道,那人才忽然停了下來。
「四無君。」低沉聲線仍是聽不出任何表情。
「是。」既然他看不見,自己也就挺直了身看向那削瘦而孤傲的背影。
他淡淡笑了聲,忽然語氣一轉說:「小毛頭,給我看看你的能耐吧!」語畢,便拋下愣住的四無君,向走道深處而去。
距離上一次聽到這種蔑稱已經很久了,但不甘心的情緒卻不甚強烈,反而像是被挑起了什麼有趣的事,見到目標。瞧著人影消失在走道末端,他回身,決定要展現出足夠讓那人認同的能力。或許,這也決定了他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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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開近四十桌,從小便混著過活的他哪裡看過這種大陣仗,但為了一口氣,他拉直不起眼的衣裳,頂著剛抓好的頭髮,將自卑和無措硬是壓到心裡最底層,露出他自認為最囂張耀眼的笑容,一點也不讓同輩爭去了風采。
桌上菜餚是從未見過的美味,他的心思卻無法像同桌人般放在筷子上猛力進攻,而是不時便注意著主桌,希望能看到那道人影。幸好他的行為在一片混亂中倒也不甚醒目。
當唱名點到他時,他想著,在台上總能看得清楚些吧!匆忙離座從大廳末端走向前頭,背脊挺得筆直,拳頭卻是握得死緊,目光儘可能地搜尋。
站到台上後才真的感到緊張。人群酒席交雜,他只希望在一片混亂中找到那明顯的金髮,卻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主桌上,男人們身邊都陪著一位女子,大哥身旁哪裡有金髮的同性情人?
好像什麼小小的冀盼被打斷,他怔著走下了前台。
腦中還來不及深思到底他丟下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酒席便已結束,眾人接著到另一個大廳開始了今晚的舞會。
五顏六色的燈光不斷移動閃爍,以慢歌開場,在低沉性感的女聲中人影雙雙重疊,交互踩著或陌生或默契絕佳的律動。眼神是慵懶的,接觸是勾引的,男人的手環上了女人輕扭的蛇腰,女人的指撫上了男人的胸膛,吐息間充滿挑逗的訊息。
一曲將盡,忽然換成節奏極為高亢激昂的舞曲,低音貝斯勾動著脈動的節拍,電吉他瘋狂刷動,男主唱的嗓音略帶點高亢的稚嫩,念唱著些模糊而激動的言語,鼓力擊催化了失控。
這是年輕人的天下,領頭高層只意思著跳過了前曲,便讓組織內的少年人到舞池中發揮舞技,跳躍旋轉擺動,在眩目光線下更是迷亂。
四無君僅僅下場跳了數曲,便退到一旁倚著柱子休息。隱在燈光之後,從一開始便有一半心思不在會場中。
忽然從門口之外傳來一陣騷動,舞池中正熱鬧無人發覺異樣,四無君警覺回過頭,正好看見一群人蒙面荷槍推門而入,還可看到廊上纏鬥的痕跡。上膛聲頻響,便是鳴槍示威。
眾人震驚回頭,頓時鴉雀無聲,只剩音樂聲仍突兀地迴響在一片靜默中。
呆滯不過數秒,槍彈掃射聲和尖叫聲便交雜響起,手無寸鐵之人慌急躲起,隨身帶有槍枝的保鏢及幫中人士迅速反應回擊,並護著重要人物緊急撤退。
四無君沒細想,就近撲上一個敵人,臂彎扳下了他的頸子並膝蓋重重頂向鼻樑,奪下槍進行戰鬥。
對方似乎還穿有防彈衣,多數子彈都浪費了。於是他瞄準對方的下盤便是一陣射擊,可彈藥究竟還是不足,於是他拋下空槍打算如火炮製再行反擊。
如此混戰了多久,雙方面臨僵持不下的局面,對方雖有所準備但人數本就不多,見時機差不多已明顯有撤退意願。
怎能讓人如此來去自如?四無君氣憤非常,打算能留下一個就是一個。他猛然對帶頭發號施令的那人便是集中火力攻擊。幾次連發射擊讓那人反應不及,腿上帶傷。
四無君乘勝追擊,雖然對方亦有回擊,但已有些許動搖。此時又從門外衝進緊急調派來的己方人馬,既是兩方夾擊已不得不降,此次意外終於順利落幕。


此次衝突中受傷的人都到醫院治療。急診室沒有多的床位,重傷的弟兄只能暫時安置在走廊上。四無君只有受了輕傷,包紮處理過後也不願再待在充滿人聲與消毒水氣味的忙碌狹小空間內。他走到附近巷口,點火深深哈了一口煙。
撢撢煙灰,聽得又有人走了出來,四無君原不打算多加理會,但淡淡一聲輕笑,驚得他全身巨震,頓時卻不知該不該回頭。
「聖哥對你的表現印象還不錯。」他淡淡道。
「是。」
「論功行賞似乎是慣例呢。」
他心一橫,轉過身面對遍尋不著此時主動接近的人。即使如此,那人的面容仍隱在陰影中看不清,仍是只見色澤美麗的燦燦金髮,剪裁合身的西裝顯得那人身材雖瘦長卻不顯纖弱,帶有一絲嚴肅冷漠之意。
「這是下屬應該做的。」
淡笑了聲,「擒賊先擒王,膽識跟小聰明都夠,僅僅這樣可惜人才了。」他背過身緩緩走離,意思地揮了揮手,「我在T大有關係,帶種的話就加油吧!」
他楞住,一時不知到底這話意味著什麼,直到上頭的人說組織會出錢栽培他去讀書,這才省悟他面臨了多大的挑戰。
今年是不可能了,他打算參加明年的大考,即使從國中以後就沒再碰過課本。

一年多幾近瘋狂的閉關苦讀,山窮水盡之處,夜深死寂之時,在腦中鮮明不退的,是那天揮揚的暖金長髮,和一閃而過的白皙手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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