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CE2025 場次無料
開學第一天就很不平靜
暑假清閒的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殤不患懷抱著新學年新期待的心情、做好了照顧新鮮人學弟妹的準備，第一天上課卻都沒在教室裡發現凜雪鴉的人影，才意識到事情好像不大對勁。他厚著臉皮在下課時問老師選課名單上有沒有凜雪鴉，卻被驚訝反問：凜同學轉系了，你不知道嗎？
殤不患震驚之下腦袋一片空白，忘了自己當時怎麼反應的，只見老師搖著頭，嘴巴開開闔闔：我們都覺得很可惜，多優秀的學生啊。
他行屍走肉般告退老師的辦公室，走廊上遇到同班同學時抓住人一問，又被訝異回問：凜雪鴉轉系啦，殤不患你不知道嗎？
殤不患暈頭轉向的，同學還在用分享八卦的態度說：也是，殤你平時都在忙，不知道也正常。凜那傢伙用全系第一名的成績轉出去了，系主任的臉超臭，系辦打工的學姊說他們氣壓超低的，都不敢大聲說話。
同學興致一來還在聊天，殤不患覺得自己什麼都聽不下去了，用等一下還有打工為藉口脫身，他失魂落魄地走在熱鬧繁忙的校園裡，到處都是學生們匆忙但充滿活力的面孔，唯獨不可能看見某個人。路過合作社時他腳步一頓，下意識進去買了兩盒冰淇淋，定睛一看一盒還是凜雪鴉喜歡的口味。
殤不患真是很氣自己，原來全世界都曉得，就只有他這個日夜相處的室友不知道消息；這些人都沒比他熟悉凜雪鴉，卻唯獨他不清楚凜雪鴉的動向。難怪一整天下來都沒看見凜，凜現在的系所在另一個校區，沒意外的話，接下來幾年恐怕也難有一起上課的機會了。
他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兩個月來的同居生活讓殤不患有了和凜變熟的錯覺，其實仔細想想，他了解凜雪鴉的飲食喜好，卻不知道凜雪鴉為了忙什麼而日夜顛倒；他曉得凜雪鴉的家人長什麼樣子，卻不明白凜雪鴉的志趣和人生目標，仔細說來，簡直和陌生人沒兩樣。
殤不患苦笑，這份後知後覺太過沉痛，以至於他結束打工回到租屋處後，甚至茫然地環顧他們生活的地方，想：這樣我還能完成契約上的要求嗎？是不是得搬出去了？
大門喀擦打開，凜雪鴉拎著幾大袋剛從書局買回來的參考書和在影印部領的講義進門，書本重重地放在地上，凜揚聲呼喚殤不患來幫他搬課本。殤不患麻木地過去了，看到袋子裡截然不同學科的書名和看不懂的外文，又感到十分難過，他小心翼翼地不要露出鼻音，假裝抱怨說：「也太多書了吧！」
「⋯⋯你不開心。」整日不見的凜雪鴉卻敏銳得很，他伸出那因為提書本而被勒出深深紅痕的手掌，拍拍殤不患的肩膀，「怎麼了，新的學弟妹很搗蛋嗎？不應該吧？連我你都應付得來了，有誰比我難搞？」
「⋯⋯為什麼？」有問題卻彆扭得問不出口不是殤不患的個性，但他此時才發現吞吞吐吐是因為怕聽到現實或傷人的回答，「你為什麼⋯⋯」
「嗯？」凜雪鴉還從背包裡變出某間殤不患很喜歡，但因為店家很遠所以不常吃到的麵包，「我為什麼？」
凜現在的日常活動範圍在那麼遠的地方啊？殤不患意識到這點，覺得心裡酸楚，「轉系了也不告訴我？」
凜雪鴉訝異抬頭，那雙漂亮的紅眸睜得又圓又大，「殤大俠你不知道？」
又是這句話！殤不患氣得跳起來，「你又沒跟我說！我怎麼會知道？系上全部的人都知道！就只有我不知道！」我明明就天天跟你住在一起！卻連你的動向都不清楚！這算什麼室友！他眼眶發紅，一副怒髮衝冠的樣子。
「啊⋯⋯因為事情鬧得很大，大家都在說，我以為你有聽到八卦⋯⋯」凜雪鴉不好意思地乾笑，他放下手中的東西，輕輕抱了氣到發抖的殤不患，安慰他說：「學期結束前就決定好了，我忘記跟你提一聲，對不起。」
又輕又軟的身子抱上來，連帶即使在外奔波一天依然清爽的味道，殤不患放鬆緊握的拳頭，哼了聲開始幫凜雪鴉把書搬進他的房間。
凜雪鴉正在試圖補救，「那⋯⋯我發給你我這學期的課表？」
殤不患只用鼻音回答。
「因為很無聊嘛，我已經把大四的書都看完了，證照也考到了，實在不差那張畢業證書，阿契努斯又逼我要在學校讀完四年，我只好轉系啦。」見殤不患的臉色依然冷硬，凜雪鴉趕緊繼續解釋，「以後有空的話，我帶你去我那邊逛逛？那裡有不少好吃的餐廳，我再請你吃飯。」
被背叛的感覺終於慢慢淡去，說到底殤不患也不是會自溺於這種情緒裡的人，他只冷冷地哼了聲，「所以我以後只要幫你打掃房子就好？」
凜雪鴉不好意思地說：「應該還要叫我起床⋯⋯」
「其實你根本不需要我吧？」搬好書本，殤不患關好凜的房門，在客廳嚴肅地看著凜雪鴉說：「你家又不是請不起照顧你的管家，為什麼要特別關照我？扶貧嗎？」這間公寓既寬敞又舒適，本來就不是他住得起的地方。
「什、什麼？」凜雪鴉詫異地睜大紅眸，「我就不想住家裡啊⋯⋯」
「那為什麼是我？」
看著殤不患冷凝的面容，凜雪鴉終於意識到對方是真的生氣了，不同以往那些打打鬧鬧，要是沒有好好說清楚，這個人是真的會放棄優惠的租房機會，寧可搬出去四處流浪。
「⋯⋯不是你就不行。」凜雪鴉移開視線，囁嚅著說。
「蛤？」殤不患根本沒聽清楚。
「你也知道，我本來一個室友都不想找！」凜雪鴉破罐破摔地說，「煩死了，一個個就只想煩我、刺探我的隱私、從我身上撈好處；住在家裡也很煩，管東管西一點自由都沒有！」他走遠了點，沒讓爆發的情緒發洩在殤不患身上。他進廚房拿出冰鎮的運動飲料握在手裡，「但我又必須找！那就是你了！只能是你！不是你就不行！」凜雪鴉根本不敢看向殤不患，他明白這徹頭徹尾就是個利用，「你很貼心、負責任、很博得長輩喜歡，跟你住家裡人都放心，所以為了我快活的大學生活，我根本不可能放棄你！」
「聽清楚了嗎？我不可能放棄你！」凜雪鴉抬起頭，幾乎是冷酷地看著殤不患，對那張口結舌的傻大個說：「所以，殤不患你打消搬出去的念頭吧，這大學四年你都只能跟我住一起了。」
「⋯⋯哈，」殤不患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凜雪鴉你真是自私啊⋯⋯」
「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凜雪鴉翻了個白眼，轉身徹底不敢看向殤不患了，「所以，你的意見呢？」
「我還可以有意見？」
「當然，我允許你表達意見。」
驚詫、難過、錯愕、荒謬，一天裡就嘗到了諸多情緒的殤不患此時冷靜下來，發現凜雪鴉背著他微微發抖的手，他的心軟了下來，走上前從後方輕輕抱住凜雪鴉，「⋯⋯給我課表。」
「⋯⋯不說也要給你。」
「還有什麼沒講？最好趁現在一次說完。」
「我哪知道殤大俠的消息有多不靈通，不知道要告訴你什麼。」
「少囉嗦！」
在殤不患熱騰騰的懷抱裡，凜雪鴉也平靜下來，開始有餘裕想他們是能這樣抱來抱去的關係嗎？「⋯⋯阿契努斯加進了學生會，他想當學生會長。」
「所以？」
「所以他把不想做的事分配到我頭上，」凜雪鴉深深吸了一口氣，「殤大俠也有事要做。」
「等等，關我什麼事？」殤不患放開手，卻被凜雪鴉轉身抓住。
「因為我自己做不到，所以需要你幫忙。」凜雪鴉的眼睛很亮，就像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小孩，表情雀躍又燦爛，「我現在想想，殤大俠都看過我的身體了，就應該負責對吧？」
「等、什麼時候⋯⋯不是！你洗澡出來那也算嗎？不是你自己不穿的嗎？」殤不患怪叫說。
「除此之外還有更之前的！」凜雪鴉臉上帶著紅暈，但仍堅持著說下去，「所以不管怎麼說，你都不能離開！」
「凜你這傢伙⋯⋯強買強賣啊？」殤不患愣住，也遲來地紅了臉，聲音小了下去，「我的意見呢？」
「你的意見呢？」
「⋯⋯好。」
感覺似乎很久的安靜後，細微卻堅定的聲音回覆了。事後殤不患在凜雪鴉的各種差遣中百般回想，後悔就這麼簡單地把自己賣掉了，應該要再討價還價一點才是。
2025/08/15
少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