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9日 星期日

【瓶邪】 同心環(十七)

  370扛著箱子往回走,這個箱子裡乍看全是些機械設備,但只要依照特定的方式組裝起來,就能成為威力強大的武器。這也是組長特別留給它的。

  一踏進研究所,它就發覺氣氛不對,剛才的輕鬆感一掃而空,所有人都神色緊張奔走不休,它這個閒人頓時成為顯眼的目標。



  「欸,小張啊。」一個女子看到它忽然停下來,根據記憶庫中的資訊,是這身分的同事,她說:「你休假回來啦?快去幫領導調整設備參數,他現在趕著要呢!」

  370點點頭,招呼了聲便繼續向前,跟著小跑步起來。現在計畫有變,裘德考竟於此時到來,讓目的難度增加,也加大了它被發現的危險性;但相對的它可以趁機一勞永逸解決遺患。地下室的入口和同步裝備的存放處方向不同,這個身分是同步裝備的設計團隊一員,必須到場。

  它很快分析了時間和任務順序。先是來到保安室,用催眠氣體放倒了保安,隨即駭進監視保全系統,在裡面動了手腳;而後衝向地下室,打昏了路上幾個目擊者,讓他們在這幾小時內失去行動能力;找到備用電源所在,設置了一個定時斷電裝置,讓發電廠爆炸後,等備用電源啟動再摧毀機器,造成瞬間的電流衝擊使裝置停擺。

  當它匆匆衝進同步裝備整備室時,裘德考已等候好一陣子了。老人陰鬱地看了這個年輕小伙一眼,旁邊的一個女研究員還在跟他進行最後確認:「目前測試結果還不穩定,您確定要執行嗎?」

  裘德考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這時有人遞來了一份文件,女研究員說:「這是實驗開始前必須簽署的同意書……我們依照您的情況調整過了,希望您能在完全了解風險和後果的情況下簽名,並與您的律師取得聯繫。」

  裘德考接過文件,看也不看地翻到最後一頁簽名,說:「這些我都知道,你們直接開始就行。」

  女研究員終於沒轍,她讓人推出來一部關機中的通用機型γ-2,解釋接下來會在過程中讓裘德考與γ-2進行同步運轉。如果成功,裘德考就能獲得永久的生命,但如果失敗,人腦也會在這過程中受到永久性的損害,這是一個沒有退路的決定。

  說完後,她引領裘德考躺到一個大型的儀器內,在腦部接了許多管線,監控機開始讀取他的資料,畫面上出現不等的數條曲線和數字,代表了腦波和生命指數;γ-2也接上了連接線路,開啟電源,機械發出了嗡嗡的運轉聲。

  在場大概除了370和裘德考本人,每個人都面面相覷十分不安,370埋頭設置參數,一時沉默無話,室內除了機器的聲音再無其他。同步過程需要的時間很長,少則一小時,多則半天,但裘德考是註定沒有這個機會了。

  370暗自計數時間,同步還沒過15分鐘,它便與黑眼鏡取得對時同步。忽然一場輕微地震,所有的電源頓時消失,照明設備全暗,機器的不斷電系統也發出嗶嗶的警告聲。所有人下意識恐慌了下,所幸備用電源很快啟用,幾秒的時間便恢復光明,大家放下心來,趕緊檢查機器有無損害。一個人才剛嘟囔問發生什麼事了,啪的一聲,停電又再次來臨。

  所有人都驚慌了。這次黑暗的時間太長,表示備用電源壞了無法啟用,只剩下牆上的逃生出口指示發出幽微的綠光,而機器經過兩次突如其來的斷電,早已承受不了停擺了。

  「不好!」女研究員立刻摸黑衝上前想救出裘德考,但是沒有了電,也打不開倉門,「誰,去叫保安拿槍過來?」她的反應很快,立刻回頭大喊。

  其實此時整間研究所的人都手足無措,人人把手機拿出來照明,看來特別詭異。一個小伙衝出去找人了,看著光線遠去,忽然在一旁同步的γ-2動作起來。

  是了,剛才已經開機了,γ-2有自己的獨立電源。

  女研究員鬆了一口氣,她對γ-2下令:「裡面有人,有生命危險。把這倉門打開!」

  γ-2的動作有些遲緩,370 忽然覺得不太對勁,在夜視模式下看到的γ-2,像在熟悉身體般活動關節後,走向了關著裘德考的儀器,竟一手把自己的腹部撕開,另一手把原本連接的管線拔掉,全插在自己身上!

  女研究員驚呼一聲,「你在幹什麼!」衝上前阻止γ-2,卻沒想γ-2手一揮,女研究員就像娃娃般被打出去,落在黑暗中一時沒了聲息。

  「主任!」始料未及γ-2竟然有了攻擊性,其他人被這一場變故嚇得不知所措,幾個人衝過去那個方向把女研究員找出來,370見狀,趕緊說:「我們先退出去,等保安過來!」

  這個提議立刻得到響應,女研究員也被抬著離開整備室,370趁亂留在這一片黑暗中。其實此時等保安來已經沒有用了,整個研究所的情況都一樣混亂,如果要在最小損失下結束戰鬥,恐怕得來三架戰鬥機型。370評估,畢竟機械比人強,何況現在這架γ-2,因為同步不完全的關係,失去了機械的行為公式,只有「人類」的生存本能。它本能地要完成原本的轉移作業,成為真正的「人」,還在儀器裡的裘德考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手提箱裡的武器此時派上了用場。370很快地將武器組裝成形,雖然它是軍用型,從根本公式上便不在乎人命,但若放任眼前的情況不管,很快就會演變成全面的破壞和屠殺。

  γ-2本身的電源根本無法供給儀器運作,它把管子插在身上卻得不到更多資料,惱怒地發出吼聲,一轉身便對上正在蓄力的電磁漿砲口。

  「警告,進入安全檢修模式。」370冷冷開口,對γ-2還留存的機械部分勸說。

  屬於生物的思維部分仍未與無機物相容,人形果真停下動作。370的身分是Zero,所有衍生機型的母體,從一開始便為370保留了控制衍生機型的通路。370試圖與γ-2連上線,但沒多久就斷了連接,內部的衝擊讓γ-2進入狂暴狀態,它更加生氣地大喊,拿起手邊的東西擲向370。

  儀器、桌椅……所有γ-2能搬動的物體都被拿來攻擊370。見勸說無效,370不再留情,蓄力完成的磁漿砲發射,後座力讓它微微一頓,刺眼的亮白光柱在黑暗中乍現,伴隨著電流吱吱作響的聲音正中γ-2,γ-2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燒穿了一個大洞,γ-2發出不甘心的淒厲吼叫,隨即戛然而止。

  灌輸了生物本能,還在兩者之間掙扎的機械就此停擺。

  370的臉在這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下若隱若現,後來旁觀目擊者說,從來不知那個怯弱的張姓小哥會在這種情況下挺身而出,救了大家一命。

  研究所內的情況很嚴苛,這邊370順利解決了失控的人形,那邊張姓組長趁機召集家族成員,進行大規模的控制與掃蕩,掌握了研究所的控制權,日後董事改選也是一面倒的局面,從此再無「雲頂科技」。

  裘德考的喪生消息被壓下來,據說他早已得了癌症末期,沒有幾天好活了;而打開儀器把老人拖出來時,他的臉上竟帶著笑容,想必是做著另一個全新生命的美夢吧。

  370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終於把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威脅它的因素毀掉,現在它要趕回去,完成留在那個人身邊的承諾。

  距離相逢,只有一步之遙。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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