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沉得很，胖子跟他一起把它扛進房間放到床上。說也奇怪，剛才還強如鬼神的370，這時卻像放空了能量動彈不得，躺在床上虛弱得好像要死機了，就剩一對眼球跟著吳邪轉。
吳邪拍了拍它，低聲說：「小哥，我們安全了。」
胖子把西裝脫了，用高粱直接淋在傷口上，哼哼著跟吳邪說：「天真，來這裡還不如去我家呢，胖爺那什麼都有，你要找水電工來修小哥也行。」
吳邪知道胖子在安慰他，無奈笑了笑。到目前為止，他的行蹤幾乎都在掌控底下，到底有多少人在算計他？或許連他得以逃出杭州都是三叔刻意放水，他們到底在圖什麼？
看向無辜被他拖下水的胖子，吳邪感到有些愧疚，他想，至少讓他知道這來龍去脈，並且多一個人討論，或許能發現之前他疏忽掉的地方。於是他清了清喉嚨，問胖子：「胖子，你看到小哥這樣，難道不怕嗎？」
「嘿，大男人怕這做啥？」胖子咬著繃帶包紮，一邊說，「小哥對你不好嗎？害過你嗎？」見吳邪搖頭，胖子便嗤了聲，「那你有什麼好怕的？機器，說白了就是死心塌地，一根筋通到底就不會反水。人啊，才要提防啥時被反捅一刀。」
吳邪一聽便覺得有些熟悉，這番話跟爺爺筆記中所強調的一句話很像──最恐怖的，是人心。他沉默了會，又說：「我剛剛才知道原來大家都想要小哥。我三叔、陳皮阿四、霍老太，還有那個阿寧。」
胖子咂了咂嘴，說：「天真你把事情說出來給胖爺聽聽，讓胖爺幫你分析分析。」
於是吳邪從收到包裹開始將來龍去脈都說了出來，末了還補充一些他的看法。胖子挲了挲下巴，眼珠子一轉便到院子的泥土地上，撿了根樹枝開始比劃。
「你說，小哥是被當作充氣娃娃送來給你享樂的，有人買單。」胖子劃了一條，「啞巴張的傳說我也聽過，那個陳皮阿四把小哥認成啞巴張，沒有人懷疑。」他又在旁邊劃了一條，「除了你以外的人都認識『張起靈』，小哥跟姓張的長得一模一樣。」第三條劃下後，胖子想了想，「有幾種可能，一、小哥是神仙，會一人多化；二、『張起靈』確有其人，你的小哥是複製品；三、所有的『張起靈』都是機器人。」
「胖子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吳邪皺眉說。
胖子大笑，「這是胖爺的獨門密招，把最不可能的都排除後，剩下的你再不敢相信，就是真相。」
「神仙這個就刪掉了，小哥還在裡面呢。」吳邪搶過樹枝劃掉第一項，然後頓了頓，「阿寧叫小哥『張起靈』……如果小哥是複製品，那總該有編號吧？」他在第二項下面打了個問號，「可是如果所有的『張起靈』都是機器人……代表這是有人精心安排的局面，要這麼多『張起靈』做什麼？而且，為什麼一定要搶小哥？」
吳邪還在思考，便遠遠地看到小花那招牌粉紅襯衫。吳邪一怔，小花竟然毫不避嫌！原本想賭氣避而不見，但轉念一想，小花自己都不心虛了，那他也無須退讓。於是梗著脖子，冷眼看他走來。
「天真，這不是你那人妖朋友嗎？」胖子陰陽怪氣地說。
小花過來看了看他們三人的情況，他無視吳邪和胖子對他的敵意，對胖子點了點頭：「王先生，多謝您仗義出頭，幫我發小保下了一條命。」
胖子用他那大嗓門說：「我這是幫兄弟！你呢？還發小呢！」
小花也不理胖子對他的反唇相激，對吳邪說：「你換套衣服，我帶你去見霍老太。」
「我怎麼相信你？」吳邪說，「今天你們帶我去新月飯店是個陷阱，現在我可以當成你要讓人趁機把小哥帶走嗎？」
小花搖了搖頭：「騙你是我們不對，但也是為了你好。放心吧，我們跟那女人的合作已經破裂，現正滿城追拿她的人馬。絕不會再讓你有危險。」
「小哥的危險就是我的危險！」吳邪反駁說。
正在僵持不下，胖子忽然開口：「既然老太婆要找你，天真你就去一趟吧。」吳邪驚訝看向他，胖子點頭，「至少去把事情弄清楚。天真你放心把小哥交給我，胖爺我一定會把小哥看好，那兒都跑不了。」
話已至此，吳邪終於答應跟小花走一趟。路上兩人相對無話，在來到霍老太所在的廂房前，小花忽然停下腳步，對吳邪說：「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可是，你跟那個機器人不能在一起，它會害了你。」
這番話聽來如此刺耳，吳邪不再理他，直接推開廂門走進去。小花輕嘆一聲，跟著一起去見霍老太。
霍老太和秀秀已經在裡面等著了。吳邪也不管什麼禮數，叫了聲「婆婆」以後就自顧自地找了個位置坐下，但見霍老太拿起茶碗啜了一口，慢悠悠開口：「吳家原本已經從這事脫出去了，你小子又來淌這趟渾水，也算是天意。被襲擊這事本來就是新月飯店的錯，你點的天燈依然有效，魚在我這裡。」
見霍老太說了些不著頭緒的話，吳邪心裡又是擔心370，又想知道這背後真相，便顯得有些煩躁。「婆婆，您到底要說什麼？」
「如此，我就依約告訴你吧。」霍老太不緊不慢地說，「這事，得從二十年前說起。」
二十年前，九門已在道上站穩了根基，勢力比現在大得多。九門之首的張家，張大佛爺權勢如日中天，其他幾門的當家雖已有了些年歲，但生意都好得火紅。九門，名字好聽，說白了就是地下社會的老大，每家經營的業務不盡相同，聯合起來就是一股驚人的力量。
這種勢力引來了各方的注意，當時吳老狗已經萌生退意，只是身家要洗白談何容易。霍老太冷笑著補充說。
當時，張家來了個貴客，跟大佛爺談一筆生意，一筆牽扯到整個九門的生意。這事說來其實簡單，得到的報酬卻是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大佛爺很快聚集了其他人商談。有些人不同意，但因事關聯重大，誰也脫不開身，只好答應。
那個貴客要求每家都選出一個人，年輕人，來進行一場實驗。
這就是，張起靈計畫。
「張起靈計畫？」吳邪一驚，張起靈這三字所代表的意思，他已經完全被搞混了。
「我的女兒霍玲、你三叔，都是這個實驗的參與者。實驗很簡單，參與者必須全天候接受監管記錄，直到數據蒐集完畢。」
吳邪直覺霍老太沒把事情說清楚，但他還是問了：「然後呢？」
霍老太沉默不語，霍秀秀把話接了下去，「實驗沒有成功，當時的參與者都得到難以想像的後遺症。我姑姑在那之後就失蹤了，我們找了很久，才發現這蛇眉銅魚上記錄的線索能找到她。」
「監管記錄數據會得到後遺症？他們到底參加了什麼實驗？」吳邪問。
「我已經告訴你我為何要把這蛇眉銅魚拿到手。剩下的，你不如問你三叔……或者問你寶貝得緊的那個機器人吧。」霍老太不想多談，話一說完便起身離開了。
秀秀趕緊跟了出去，吳邪想了想剛剛霍老太說的話，看向一旁解家當家的小花，說：「小花你是不是也有話要跟我說？」
小花搖了搖頭，說：「吳邪，我只能勸你別再追究下去，盡快把那機器人脫手，否則別怪我沒提醒過你。」他站起身來，吳邪趕緊叫住他。
「等等！我不懂，小哥跟這件事到底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是叫『張起靈計畫』？解家當年的參與者是誰？」
小花頓了頓，才說：「是我父親。你以為我為何這麼年輕就是當家？吳邪，有時候我真羨慕你。」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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