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同心環（九）

※

　　吳邪後來才意識到370不能總叫這個名字，那個時候他倆之間的關係早就定下來了，對於突破了現實和心理障礙的吳邪來說，不管叫啥都不會改變本質，都是他的小哥。畢竟在人群裡走動，就有社交的需要，但實際該取什麼名，他一點頭緒都沒有。

　　想來想去還是問了370的意見，但它自己一點都不在乎，半點反應都不給，那雙無機質的黑色瞳眸就只知道盯著吳邪，十足無辜的樣子。

　　吳邪好氣又好笑，那模樣就像任由主人取名的寵物，就算是叫狗剩二蛋等粗俗的名字，只要主人愛它就好。這樣一想，吳邪也心軟下來，他想了想370的來歷，和這段時間聽過的故事，下了個毫不意外的決定：「那就叫張起靈吧！」



　　既是諧音，又不用到處解釋為何同一張臉皮卻不是那個人，反正追根溯底，還真沒叫錯。

　　自認解決了一件大事的吳邪非常高興，「小哥，你可別忘了！」

　　它搖頭。370也好，張起靈也罷，都只是個稱呼。它的存在本來就是吳邪給予的，要怎麼改都沒關係。

※

　　霍秀秀迎上前來，笑著叫了聲「吳邪哥哥」，小花立即就抗議她不把他放在眼裡，讓秀秀一通取笑。她瞄了眼護衛在吳邪左右的370，一邊把他們迎進門裡，一邊聊著近日來的趣聞。她說吳邪難得來一趟，又是埋怨小花怎麼不帶他多玩玩，又是要吳邪多留幾天，輪到她招待，一時間笑語晏晏，彷彿有說不完的話題。

　　吳邪見到她也高興，跟著多聊了幾句。霍家的宅子真是大，各種園林布置毫不含糊，果真是一個大家。秀秀帶他們到一個廂房，先上茶和點心，陪他又說了一會話，這才起身告辭，請他們在這裡等等，說奶奶待會就來了。

　　霍老太竟然會親自見他們，吳邪吃了一驚，想到那嚴厲的老太太就頭皮發麻。因為爺爺那代的感情糾葛，讓霍老太對吳家人都沒有好臉色，對他這據說最像狗五爺的孫子更是不留半點情面，讓吳邪實在有些害怕。

　　但是他左邊是正襟危坐的370，右邊是義不容辭帶他來的小花，更為了打聽消息，無論如何他都沒有臨戰脫逃的理由，吳邪只好鼓起勇氣，等霍老太大駕光臨。

　　霍家陰盛陽衰，是女子把持的家族，歷代傳女不傳子，是道上一個特殊的存在。霍老太是九門創立那代的當家，人們都尊稱她一聲「霍仙姑」。她的身子一直相當硬朗，把偌大家族帶到如今繁榮的景象，手腕不可不謂厲害；而論城府和人脈，更是首屈一指。這說不定是她聽到什麼消息，想拿來當籌碼跟吳家交涉什麼，吳邪暗中提醒自己可別糊里糊塗地就應下了。

　　霍仙姑還真是給了個下馬威。他們等了一個多小時，茶都上過兩輪，這才聽遠遠傳來一群人靠近的腳步聲，吳邪阻止了蓄勢待發的370，在老太太讓秀秀攙扶著跨進廂房時站起迎接。

　　老太太身穿紫色的唐裝，滿頭銀絲嚴謹梳起，嘴角抿得如刀鋒利，襯得蒼白如雪的面容上兩個黑色瞳眸靈活得嚇人。她掃了這三個男人一眼，坐下時有些巍巍顫顫。

　　「奶奶，這次來打擾您是想向您打聽一個人的消息。」吳邪恭恭敬敬請了安，用眼角看了看霍老太，只見老太太盯著370臉色鐵青，好像也沒把吳邪的話聽進耳裡，吳邪只好向霍秀秀頻打眼色。

　　秀秀愣了下，把其他外人都遣開，就見老太太對370說：「你是什麼人？」

　　吳邪一驚，這老太一眼就看出370不是人了？果然是老得成精了！但再仔細一看，老太太的表情驚疑交雜，顯是連她也不敢相信。

　　霍老太又問：「你是張起靈？」

　　得，這倒是成了固定問句了。

　　然而沒等吳邪替370回答，霍老太便先吐了口氣，否定了自己的問題說：「最近道上出現『像張起靈』的人就是你？」

　　370沒理她，她也不介意，一雙眼睛瞟向吳邪，「你想問誰的消息？我霍家的消息不是白給的，你能代吳家做主給霍家什麼？」

　　吳邪沒想到霍老太這麼不留情面，一時間有些怔愣。他這次是偷跑出來的，家人一找到他肯定就要抓他回去，別說代表了，他還不能太過惹眼。的確無論從哪方面說，他都沒有跟霍老太討價還價的本錢。

　　一旁的小花對他聳了聳肩，一副我只幫忙牽線，剩下的你自己加油的模樣。

　　看吳邪窘迫的樣子，霍老太冷笑了聲，說：「我也不期待你。這樣吧，你做一件事，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如何？」

　　「奶奶，如果這件事我做不到，這不還是白費嗎？」吳邪苦笑，「何況奶奶，這消息有那麼重要嗎？」

　　霍老太一聲冷哼，朝370抬了抬下巴說：「看你覺不覺得值得了。放心，很簡單的。」

　　吳邪正在為難，370忽然起身拉住吳邪，說：「我們走。」

　　「小哥？」吳邪驚訝看向它。

　　「外圍埋伏了很多人，這裡不安全。」

　　吳邪大吃一驚，對悠哉喝茶的霍老太問：「奶奶，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以為你真能神不知鬼不覺逃來北京？」霍老太說，「那些追你的人暫時被霍家擋在外面，你如果想一出去就被綁走，我也不勉強。他們為何要追你，我是能猜出一二。」霍老太不再多說，讓吳邪自己決定。

　　吳邪兩相權衡，還是拉著370坐回椅子，「奶奶您說，要我做什麼？若是超過能力以外，我也沒辦法。」

　　見吳邪應允了，霍老太這才慢悠悠說：「這次新月飯店拍賣，你去點盞天燈回來。」

　　吳邪腦袋轟的一聲炸懵了，「奶奶，你說……點天燈？」

　　點天燈這事他在爺爺的筆記上看過，傳說中九門的首領張大佛爺就為了追媳婦，一口氣點了三盞天燈燒掉半年收成，一時謂為佳話。他吳邪……哪來的家本去點天燈？

　　霍老太好像欣賞夠了吳邪的失態，這才補充說道：「沒要你把自己賣了。要讓你幫霍家拍個東西回來。太多人盯梢，霍家不方便出面，你就當幫老太婆這個忙，交換個消息。」

　　這樣一聽好像也沒什麼不妥，吳邪想了想，最後還是應了下來。


　　老太太離開後，小花也告辭了。370嚴肅對吳邪說：「我能帶你打出去。」它不喜歡看到吳邪為了它而受委屈，只要力量夠大，就不用受制於其他人。

　　吳邪嘆了口氣，他在椅子上縮起腳，窩成了一團，「小哥，」他說，「硬碰硬的犧牲太大，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更何況，他們一次抓我不到，兩次不到，我們總不可能一直逃得掉。」

　　看著吳邪沮喪的樣子，370很想安慰他，它也這麼做了。它幾步跨上前，將吳邪整個人攬在懷裡，「不會的，有我在。」

　　吳邪身體一僵，又慢慢放鬆下來，他嘆了口氣，額頭抵在面前370的胸膛上，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