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同心環（六）

　　吳邪事後才聽吳三省說，陳皮阿四有一次在廣西下斗時，意外撿到了一個野人。那野人不喜歡說話，但身手好得出奇，在滿是粽子的斗內平安無事，當地人發現他時，他腳下屍橫遍地，一人坐在棺上宛如鬼魅。

　　他便是張起靈，第一個發現他的人叫他「阿坤」。

　　陳皮阿四見此人不錯，便把他收為己有，後來成為道上響噹噹的一號人物，得了個「啞巴張」的名號。不與人親近、不明身家，有合意的買賣才做。

　　吳三省當時就是要用龍脊背引他來，夾他下個大斗。直接與啞巴張連絡的確違反了道義，但若是啞巴張接了私活，看到老東家時也不會置之不理，因此370這一番表現，確實只有兩種可能：一、他不是張起靈；二、張起靈和陳皮阿四鬧翻了。


　　不管怎麼說，陳皮阿四當場都不可能把人強硬帶走了，被削足了面子，吳邪都擔心他回去路上是否得打一劑強心針；吳三省樂呵呵地心頭大爽，在他看來，大侄子可真是出息了，吳家在這次的競爭中穩穩占了上風。

　　除了吳邪，所有人都認為是吳家小三爺施展了什麼神通，把啞巴張收入麾下，無能二世祖的形象陡然高大起來，吳邪被迫聽了好幾輪恭維，更多的還是暗示：有財大家一起發，吳邪的人就是吳家的人，吳家的人就要好好貢獻心力，啞巴張以後就是固定成員了。

　　開什麼玩笑！370跟啞巴張沒半毛錢關係！你們自己找啞巴張去！沒有發現自己對370的所有意識已經膨脹到前所未有的地步，吳邪回去後憤怒掛了好幾通電話。但他單方面的推諉，無法阻止人家光明正大踏上門來，更何況還有心有不甘動手搶人的一方。



　　這已經是這幾日來第三次遇襲，吳邪在張起靈的保護下躲入暗巷，暫時躲避追擊。最近只要吳邪出門就不得安生，不過是想散步購物，有故意製造車禍的、光天化日搶劫的，還有現在這種真槍實彈上的。如果最初沒有保護意向明顯的370跟著，吳邪早就躺省立醫院加護病房去了。

　　事不過三，他可不是吃素長大的！吳邪非常憤怒，這些人的目標都是他，沒有人敢撂啞巴張的虎鬚，但把他現下的主子幹掉還是辦得到的。前兩次他都讓370把人放走，這次他要它活捉一個回來！

　　370把人掩在身後，小心探查外面四處搜尋的打手，吳邪忍不住推推它，它簡直要把吳邪緊緊貼在牆上了。雖然370是機械，但是讓一個正常的年輕人下半身緊緊貼著一個緊實的屁股──還是完美型的──吳邪不合時宜地想起370的出身，再這樣下去就要擦槍走火，那可不得了！

　　370對吳邪低聲說：「我出去把那些人解決，你別離開。」

　　聽著370淡然卻狠戾的語氣，吳邪忍不住提醒：「留活口。」

　　370點點頭，它的身影很快，吳邪幾乎都看不清它是什麼時候躥出去的，矯健的身手讓吳邪不禁感嘆，其實雲頂科技送錯型號了吧？

　　雖然路上遊人如織，吳邪愣是從中聽到了幾個不和諧的聲響，370的動作很俐落，打昏幾個人不在話下，說要留活口就會綁著人回來，如果沒有吳邪強調，他懷疑它甚至會做出滅口這種事。那些打手也不是真正亡命之徒，多恐嚇幾下便會把幕後人全盤托出。其實不說他也能猜到是誰幹的。過了一會，吳邪把頭探出去看了看，覺得警報應該解除了，便走出來活動下筋骨，等370回來。

　　便是在這個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身上移動的紅點，不及多想立刻矮身一撲，一陣劇痛襲來，伴隨著路人的尖叫，他的肩膀上開了一蓬血花！

　　忍著右肩上的劇痛，他呼叫370離開。吳邪癱坐在地上，徒勞無功地按住血孔，瞬間染得半身是血。周圍有人報警，他不能讓這三無人士惹上風險，趁亂最容易出事，它要想辦法保護好自己。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吳邪手術後昏迷醒來，才知道三叔已經打發了警察和媒體，硬把這起街頭槍擊案壓下來。吳邪的案底還是清白的，對方也是意在恐嚇，否則哪還有他這條小命在。

　　麻醉退後，一挪動就是半邊身子鑽心疼，吳邪現在也算是被困在這單人病房中。三爺被惹火了，現在忙著找人算帳，潘子在電話裡說，小三爺，您放心好好休養吧！也不管吳邪怎麼抗議，就是要把他保護在醫院裡。這感覺讓吳邪相當挫敗，但370總能給他帶來驚喜。

　　吳邪在病房裡昏昏欲睡了一整天，輸液弄得手都冰了，晚上看護回去，在空蕩蕩的病房裡他反而睡不太著。愣愣發了一會呆，找到放在旁邊茶几上的遙控器，打算開個電視來解悶，剛下床忍痛試著走了幾步，窗外忽然出現一大塊黑影，嚇得他差點撲去按警鈴。

　　「吳邪。」模糊的聲音傳來，吳邪愣住，身子僵硬地轉了半圈，「吳邪。」

　　吳邪三步併做兩步衝上前，奮力打開了窗戶鎖──「小哥！」

　　一道矯健的身影翻進來，還帶著夜間沁涼露水的懷抱擁上了行動不便的吳邪。

　　370沒有說話，吳邪卻知道它的意思，他用完好的那隻手拍拍370的背，「別擔心，沒事了。」

　　手機被弄壞後，370就另外搞了一個小的專屬通訊設備給吳邪，可是這次吳邪被抬進醫院，身上的東西全都丟了，他們又因此失去聯繫。370是如何穿過看守空檔爬上五樓來找他的？吳邪心裡萬分感動，讓370把他扶回床上，這才看清它身上的衣服破舊磨損，幾天時間裡不知遭遇了什麼混戰。

　　「小哥……」吳邪握了握370的手，370就坐在床邊，一時無話。

　　忽然門外傳來客氣的敲門聲，「小三爺，您的窗戶怎麼開了？」

　　是三叔派的保安！吳邪趕緊推370去找個地方藏起來，他躺在床上對著開門進來的保安客氣笑說：「老吹空調太悶了，我透透氣。」

　　那保安四處查看了下，走到窗邊重新關上，對吳邪又說：「三爺囑咐我們保證您的安全，請小三爺別太靠近窗戶。」

　　吳邪連忙各種保證，又說了好些好話，這才把保安送出門，鬆了一口氣。370從廁所天花板跳下，剛剛臨時讓它cos了一把蜘蛛人。

　　「吳邪，你不能留在這裡。」它說。

　　吳邪點點頭，留在這裡是坐以待斃、是貪圖安逸看人廝殺，這些事他可不幹。

　　「有人被收買，你在這裡不安全。」 370又說。

　　這個理由就太……牽強了。三叔辦事再不著調，總不會在這種地方疏漏，難道對手比他們所想的還強大？吳邪不可置信地搖搖頭，離開這裡主動出擊是好，但因內部危機而躲避就是兩碼事了。

　　想了想目前還能信任的援手，吳邪對370說，「我們去北京找小花？」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