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16日 星期四

【瓶邪】同心環(四)


  啞巴張金口一開,吳邪順理成章加入隊伍。吳邪自知是青頭一個,只有理論基礎沒有實際經驗,真要下到斗裡只有扯後腿的份,不過他就是很想看看,那個「張起靈」到底是怎樣的人,如何闖出這個名聲的。如果他知道370冒充他的身分、搶走他的龍脊背,應該不會坐視不理。

  話說吳邪的三叔吳三省在道上是個響噹噹的人物,也算是承接了吳邪爺爺的事業,把場子做得更大。做的就是那些「見不得光」的行當,吳三省的手腕硬、腦袋又靈活,在長沙杭州一帶,看見他都要賣他三分面子,喊一聲「爺」。

  而吳邪的二叔,吳二白,做的是金錢買賣,看來斯斯文文的,但手上並沒乾淨多少,真要說起來他還比吳三省更難對付。吳邪敢跟三叔沒臉沒皮地胡鬧,看到二叔只有裝乖的份。

  至於吳邪的父親吳一窮,就是個讀書人,完全沒有碰這些道道,是個老學究,但那溫和的書生樣貌底下,可有一副執拗的臭脾氣。吳邪就是這點最像他爹。



  原本他的家族要一代代洗白。爺爺以淘沙子起家,但也不願這缺陰德的事因而禍害子孫,偏偏吳邪長大後雖是讀了個本科出來,還是跟著三叔死纏爛打。為此家裡人不知埋怨過吳三省多少次,都是他小時候帶著吳邪玩瘋了,讓他對這些事兒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吳三省也受不了吳邪一再糾纏,終究是弄了個小舖子給他玩玩,讓吳邪三不五時能去他的盤口繞繞,加上他爺爺生前紀錄的筆記,倒也安撫了吳邪好些日子。

  誰知一個啞巴張橫空出世,就把吳邪誘拐進了這潭深水呢!吳三省面色不佳,但真面對這尊大佛,他還不敢正式翻臉,只對吳邪耳提面命,也不怕在夥計面前丟臉,橫豎這輛車上只有四個人:他、潘子、吳邪和張起靈。

  聽著吳三省像教訓孫子一樣嘮叨吳邪,370在旁不為所動,吳邪偷偷看了它一眼,這家伙竟然進入待機狀態了!三叔最後拍板定案:吳邪只准待在地上留守,不可下地。

  吳邪一聽就慌了,這樣他大老遠跟來幹嘛?但吳三省不為所動,直到在樹林裡正式紮營下鏟,下地的裝備也沒有吳邪的份。為免吳邪偷溜,還留了一個夥計在地上看著他,這待遇簡直──「三叔,你還認我是你親侄子嗎!」

  「就因為你是我親侄子才不能讓你犯險!下去了就沒人管你生死,指不定還要你替我們一行人收屍,你安份點行嗎!」吳三省終於忍不住把吳邪拉到一邊破口大罵。

  吳邪不甘心回去找370,想要再讓它去脅迫三叔,沒想到370也搖頭說:「墓中情況不明,我必須第一順位保證你的安全。」

  吳邪動了幾個腦筋,依然鬥不過他三叔,只能氣鼓鼓地看著盜洞打好後,370被派下去趟雷,而後他們一個個消失在洞口。

  這鬧什麼!郊遊是嗎!感覺自己像幼兒園孩童被打發的吳邪憤怒,無視一旁三叔夥計警戒的目光……掏出了手機開始聽音樂。

  不讓我加入隊伍還不許我實況轉播嗎?吳邪哼哼調到無線模式,跟370的頻道接上線,只差一副谷歌3D眼鏡來實況370的視野模式了。

  370的身手很好,吳三省一行人完全沒有懷疑「他不是張起靈」這件事。高靈敏的五感讓它避過無數機關,而前幾日在吳邪房中看過的筆記,和吳三省對吳邪的現場教學,也讓它像個老手,一一化解機關向深處前進。

  吳邪聽得入神,就忽略了四周動靜,直到他猛然被人反手按在地上,狠狠跌在地上吃了一嘴泥,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說:「吳老狗的孫子,好出息啊。」這才回過神來。

  ──他們被人偷襲了。



  吳邪雙手被縛在背後,滿身泥濘地跪在地上,槍口抵在背脊上逼得他挺直。三叔的夥計已經被打暈綁在一旁,一名行將就木的老者拿著吳邪的手機,看沒幾眼就丟給一旁的夥計,那夥計啪的一聲就把它掰斷了。

  吳邪顧不來心疼他的手機,這老人既然綁了他就一定是要對三叔做什麼,他剛剛還提到爺爺的名字,難道是要來算舊帳?不知道370有沒有聽到這邊的動靜。

  這老人冷冷看著吳邪,就像在看一顆無足輕重的卒子。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陰狠的神情,透露他不在意殺人,更不在乎殺的人是誰。一道傷疤橫過他的鼻梁,在兩邊眼角間形成觸目驚心的裂口。

  這些特徵讓吳邪依稀想起一個人,一個聲名狼藉的老前輩,陳皮阿四。「四阿公?」

  那老者笑了聲,「眼力倒是還不錯。」他沒把吳邪放在眼裡,轉頭就吩咐他的人從吳三省等人剛剛打的盜洞下去。

  「四阿公!你想幹什麼!我三叔他們還在下面!」吳邪一驚趕緊掙扎大喊,「不是有個先來後到的嗎!」

  「我還沒計較吳三省搶我的人,你倒教訓起我規矩來了。好大的架子。」陳皮阿四陰惻惻說,「放心吧,我會把你也帶下去。」

  搶人?吳邪沒弄清楚陳皮阿四的意思,就讓人一踢一踹拉起身,跌跌撞撞走到剛才他還怨念十分的洞口,被人用槍指著溜下去。不由分說被當成人質,吳邪心裡憤恨難平,但也只能乖乖跟在隊伍後面前進。

  陳皮阿四的每個夥計都端著一把槍,吳邪的手依然被綁在背後,走在隊伍最末端。墓道裡空氣很糟,黑漆漆的只有領頭人提的礦燈,吳邪身上沒有任何裝備,背上時不時被槍口抵著催促腳步,又擔心撞上三叔一夥人就是火拚。三叔他們也沒下去多久,恐怕很快就會追上了,他整個人焦躁得滿身大汗,卻又全無辦法。

  陳皮阿四一隊的目標非常明確,一路都沒有停留,沿著吳三省等人開出的路向前,吳邪踉蹌追得辛苦。

  他讓槍口戳得火氣都大了,竟然脖頸間又有東西搔癢,濕濕的像嬉鬧一樣,吳邪終於忍無可忍,猛然停下腳步,冒著被一槍打死的危險回頭低吼:「夠了沒!」

  然而定睛一看,背後空無一人,哪有什麼持槍的夥計,墓道空蕩蕩的一眼看不見底。那夥計哪去了?剛剛騷擾他的是誰?他們已經走這麼遠了嗎?吳邪打了個寒顫,想再跟上行列,燈光已經離得很遠,竟脫隊好一段距離了。

  吳邪心裡禁不住恐懼,想起那些曾看過的墓中怪物,他搖搖晃晃邁步就跑,口中大喊等等我。但不管再怎麼霍盡全力跑、不管再怎麼嘶聲吶喊,好像都沒人聽到,無法接近那燈光,幾十公尺的距離跑不到頭。

  怎麼可能?這個墓有那麼大嗎?吳邪不敢細想,然而腳下一個趔趄,就要往粗糙的石板上摔去,吳邪下意識閉上眼,遇想中的疼痛沒有襲來,那瞬間他被攔腰撈了起來。

  以為終於有人來救他了,吳邪還沒來得及高興,幾大團濕漉漉的細絲就有如意識一般纏住了他的手腳,把他捆在半空。吳邪越掙扎越動彈不得,最後整個人就像被繭包住一般。這時剛剛一直被忽略的香氣忽然濃郁起來,甜膩而令人做噁,就像那黑暗中忽然出現的熒白女人面孔,幾乎要戳到吳邪臉上來。

  吳邪連尖叫都不會了,腦中嚇得一片空白。那怪物似乎很滿意這次捉到的獵物,帶著吳邪攀在天花板上就往回爬,拐進了一個墓室,吳邪看到歪倒在地上的夥計,頓時明瞭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那些細絲全都是怪物的頭髮,吳邪全身上下都被弄得黏膩不堪。一想到自己也要跟這人同樣落得怪物糧食的下場,終於忍不住大叫起來:「救命!誰快來救我!」

  忽然隱隱聽得砰的一聲,一團火光頓時亮起,一個威武渾厚的嗓音乍然吼道:「死禁婆!看胖爺燒死你丫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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